静夜偶闻虫鸣声
夜渐深未深,人渐梦未梦。偶然闻见竹林深处,隐隐传来,几声长曲,如梦初醒。黯然惊叹,这细小虫儿,声长音远,将这黑暗的夜撕破,敲打耳膜。我静闻遐思,立坐长想,细细品读这虫儿书写的篇章。
我坚信,这虫儿细笔着墨,将每一个标点符号,运用自如,文笔深厚有力。不仅长叹,比我的文字深远有味,比我白天硬硬装下的文字漫长真实。三两虫儿,登上舞台,将喉腔里的力量释放,喧嚣长啸。时而独奏,如轻音一曲缥缈九霄云天,惊彻竹叶摇晃;时而合奏,似流水鸟语半支悠然传来,温润心田。
这只是开始,我相信。我静等着,时间悄悄溜走,我已无暇顾及时间的叛逃,要走的就让它走吧,留也留不住。继而传来低低浅叹,曲折婉转,忧叹音节,好似将藏在心里的知心话说尽后,得流几颗深刻真诚的眼泪。用故意的心态,将声音压得低沉,轻慢惆怅,徒增哀思。但不一会儿,就彻底沉默了,不再抱怨此生非我有,不再感叹物我两无尽,也不再抒发难酬壮志。不免惹来我心中的点点失望,在深夜中为何来将我唤醒,又悄然给我冰凉。
不如睡去,免惹心伤,正闭眼长眠,安静的出奇,像书上所说暴风雨的前奏是安静的。果然如此,忽听两只虫儿对唱,仿佛中间隔着浩浩江河,隔江而歌,声音悠长;流水声,歌唱声,风吹声,混合流转,击打在我的静夜前窗,飘飘然落在我的房间里,长长回荡。我不敢睁眼,害怕这声儿被惊走,于是闭着眼睛,悄悄偷乐。
我静析出,有五只虫儿,有一只虫儿,只欢唱一会便沉默了。其它几只,你来我往,你一句秦腔高昂,我一句川剧奉上,这叫虫儿互答。一会儿急促两三声,鞭炮齐鸣,热闹的不可开交,好似红脸的虫儿,要分个我高你低,互不相让。一会儿轻缓漫长,像小提琴和着木制古琴,配合的恰到好处。音符字节,处理得当,一音一转,一拉一弹,比任何一个演奏家,情感更深入,动作更娴熟。
但持续一会儿,音儿又淡淡的褪去了,但这次的沉默是短暂的。那只久久不语的虫儿,翻出了深藏的声音,我一听便知是那只沉默的虫儿。音声雄浑刚强,苍劲豪迈,似有力而无心,也似有心而无意。也许它不喜欢合奏,于是无欢,不受尊捧;也许是它不喜欢多语,于寂静处寻觅,得以安适。但此刻它为何发出这样的声音,让我久久不忘。
它的音,时而像奔腾的江河,连绵不绝,冲破那黑暗笼罩的天空。时而像猿啼一样,在空旷山野哀嚎,但没有凄凉,而是长吟。时而如山崩地裂一般,仰着上空,高声呼啸,是嘲讽,还是质问。那如虎一样的咆哮声,将声色变得沙哑凄厉,撕裂着我的耳膜,震撼着我的内心。其它的虫儿,都安静了,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好像是不敢再言语。此时的我也不敢言语,说不出话来,没有了知觉,还在那惊叹的声音中寻走跳跃。
那是一种声音,但我不知道,那种声音用来反应什么,或者是用来传达什么。才疏学浅的我,却得了这丰厚的礼物,不仅感谢自然。在夜中,凄然相向时,似梦非梦中,偶得这奇妙天地。
不觉中,记这佳境,已至凌晨时分,不如入梦中去,寻得那未散的余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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