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高原行

  这条路好像是国道，也是我每天上学要走的路。然而还在我初中时，这是一片山，坑坑洼洼的有一条算不上路的长方形泥地，大概便是现在这条路的雏形了。

  家乡的土壤我常见的大概有两种，一是黄泥土，长满了树，显得肥沃一些；一种是沙砾一般的红壤，它们一片一片地相间分布。

  初中时，这片少人的山水被我当作可以放牧心灵的荒野，它有黄土高原的广阔苍凉，裸露的泥地左边有小塘青山的秀丽，右边是长满了贴伏着地的野草的高原——是的，在南方被我称作高原的小丘。

  那时顺着泥地往前走，有几畦青绿的草地，直像是浸在水里。牛就在那儿吃草，近十只牛，一个老汉赶着，我记不清他们的模样，只是干巴巴的。牛的体型够大，也定没有受饿，但回忆里是干枯的，他们在傍晚排成一个长队无声的从我身边缓慢走过，牛的哞嘛，似乎是没听过的。

  还有黑山羊，只在陡峭的崖边现身，身上的铃铛响了一阵，也渐渐听不到了，更别说找着它们的身影。它们也许只在自己的领地——高原上徘徊，偶尔居高临下地望望我们，眼睛眨也不眨，叫我想到遥远神秘的生灵。

  回到现在这个年前春日般的午后，一条长长的马路，右边的高原只剩了一小块，从一面临楼变为被两面合围；左边的青绿山水也移走了一半，剩下了曾有人垂钓的一个小塘。

  写时，才边回忆起了那麽多，当时的心情其实是很畅快的。走到这条路上来本只是打算到我久违的“高原”上散散步。

  这散步，真是散了很久，走遍了这个比我预想中大得多的高原，短的野草，暗红的野花，没有灌木丛，倒是有个小坡上长了密实的树，但也仅是那个小坡罢了；还有一道狭长的沟，沟旁树丛中开了白色的花，我不知名的。

  我想，这个高原，足够我骑马了，我真喜欢它，喜欢它高出地平线的广袤，使我在无人的地方驰骋；喜欢它野草掩饰的平坦下的起伏凹凸，走起来颇有韵味。

  真是散了很久，直到下去，我还是意犹未尽。以至于走在平坦的人行道上，我浑身不舒服，步子僵硬，跌跌撞撞，好似走不稳。怎么一脚踩下去那么奇怪呢？

  哎呀，修一条泥土地的路就好了！只是，只有把山路修成马路的，哪有把马路修成山路的呢？

  我看着眼前的马路，它平平地延伸着，直到视线尽头，无穷无尽。它只有一条，我眼前却渐渐出现了很多条，它们纵横交错，无一例外地平躺在你眼前，像从河里钓上来在阳光下冒着水汽的鱼——半死不活。1900的面容在我脑海里显现，他的话语犹似在耳畔。我不要这样的纵横交错的望不到尽头的路，我要的是波涛起伏的大海，我要的是广阔荒垠的山与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