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子，被一天一天的混下去。它默默不做声。或许是无关紧要，或许是无法反抗。
反正流走的时间，失去的景色都是属于我的。而它，不过是陪着我，可能默默窃笑，可能默默哭泣。
而我怨念它的存在，让我变得不幸，让我无法得到想要的。因为它一直走，不停留。让我根本不能重头来过。
所以我恨日子。恨它不能给我想要的快乐，恨它不能给我一个无忧的生活，恨它不能给我大大的物质享受。
所以我的逃避，都有了正当的理由。所以，我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活在梦里。所以我避开了现实。即使它迟早会跟我撞上。
我想那时候，我会粉身碎骨。
所以我开始撒谎。
不过我撒了无数的谎，不是为了逃避现实。只为了给那不复存在的一切打基础。我一点一点的累计，就像盖房子一样。地基相当牢固。我的未来多么完整，丰富的物质基础，用不完的好东西，就连全世界都可以属于我。
掌声，名声。要多少，有多少。花也花不完，丢也丢不掉。我就是立于金字塔顶尖的上乘建树。
于是，我开始变成了指手画脚的主人。我开始幻想接受各种提问，发表各种言论，变得一切自然而然，甚至于唯我独尊。
于是赶在现实前，我得到了巨大的成就。在梦里。
可是，终究是到了末了。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我沿着弄堂过道，一步步走向那个狭窄而充斥满狗屎臭的临时居住地，也就是我的出租房。
灯光是暗淡无色的，是一只老去的炽光灯在尽职尽责地给予一条过道微弱的光芒。
我使劲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又努力睁了睁。我可不想在一个刚刚淋湿了的小弄堂走廊里呼呼大睡。
边上的朋友还在激烈讨论之前自己如何如何的潇洒操作，让团队取得胜利，自己走上mvp。我无语地拍拍耳朵，故作姿态。让那些炫耀的虚言都倾数倒出。
灯光一闪一闪的，四周极其安静。四处的灯光亮得连天都是暗红色。我深吸一口气，心脏猛地咯噔一下。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扑面而来。
我隐约地看到了，那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站着，似乎等待着什么。“卧槽，大半夜的那不会是夜里迷途的鬼吧。”一个人打趣道。随之，众人一阵乐。
然而，只有我神情凝重，因为那股气息就是从那里而来。
幽幽的灯光，灯下的两个人似乎焦急着什么。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皱着眉眼睛仔细看。心跳不停加速，心想着并不停安慰自己：不会吧，这应该只是幻觉，幻觉，幻觉。
可是当我发现这是真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父亲一个劲地冲上来，啪地一下直接在我右脸来了一掌。我来不及提防，跟着那一掌的力量向左踉跄了几步。我摇摇晃晃了几下才摆正身子。大脑也咣当一下，猛地一阵空白，唯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给予我真实的感受。
“不好好赚钱养家，就在这游手好闲，生你干嘛用！还要我养活，都几岁了，一点道理也不懂！你都在这里干嘛了，啊？”父亲一个劲地骂着，这是我记忆里他骂我最多的一次，并且手脚并用恨不得揍我揍到爽。
而我，还懵在原地，全然不知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朋友们瞬间就惊了——真是一个特别的父子见面方式。
“够了！”我终于忍不住推搡了父亲一下，我不满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泪水，“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想过改变啊！给我时间好吗？我……我……”我说不出话，我知道一切都会被揭穿，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毕竟我有想过谎该怎么圆好。但是我还没做好那一切。
对，是还没有去做。沉浸在幻想里，太久了。也乐于如此了，毕竟很享受。
“你！满嘴里都是谎话还有什么值得一说，这样的活着用什么走到尽头！”父亲愤怒着，母亲站在一边不停地哭，不知道是因为心疼我还是怨恨我。
或者，都是吧。
我一个劲地憋住眼泪，实在是说不出多余的理由来为自己找个借口让现在的一切来一个逆转。
真是一点也不华丽，甚至狼狈。
“怎么就生出个你这样的败家子呢？一点也不为父母想想，我们每天这么辛苦的是为了什么，你却在这吃喝玩乐还要欺骗我们，弄得自己很努力很有未来一样。”父亲握住拳头，下手的心也没有了。
我说不出话，也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构建的一切防御在这一刻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即破。原来，现实就是让活在梦里的人一步步走向深渊，然后毫不留情地推下去。最后就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5年版第七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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