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京的一个小地方,小到像是被别人忘记了,但是满大街的梧桐树又会提醒人们身处何地。梧桐树每到夏天的时候都会那样茂盛,那样郁郁葱葱,一年四季里,只有夏天才是梧桐最最茂盛的时候。他们就这样生长在南京的路边,站了几十个年头,也看过了好多不一样的烟火。至于那些树是怎么来的,有人说那些树里藏着一个爱情故事,也有人说和孙中山先生有关,well,又有谁知道真假呢。
但那些树已经种下,成了南京城的陪伴,陪伴在楼下,陪伴在路边。
现在又是夏天了。
南京的三伏天总是会惹来各种不满,路边的小摊贩都会因为热而少了一点,公交车站稀稀拉拉的等车人满脸的烦躁,城管的巡逻也变得稀松起来。每天傍晚都会有人操着一口南京话抱怨天热,大概都是以此开场,然后邻里的人会聚在一起聊天,哪里有什么人又中暑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诸如此类。
聊着聊着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没完没了。
小时候的洛晨就十分好奇,为什么大人总是能从天热这件事扯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上,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原来这些大人都是闲的没事做,没话找话。
满满当当的日子里啊,弥漫着夏天的味道。
2011年的夏天,回想起来似乎也有那么几件值得回忆的事情,大概就是洛晨终于从初中毕业了,洛晨终于有了第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
还有小晗在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给洛晨塞了份情书。
大概是这个夏天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了吧。
有人一早就告诉过洛晨,小晗其实对他有点意思。洛晨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内幕,只是乖孩子小洛觉得谈恋爱对学习不好,所以一直都没想在意。
可是说句实话,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又怎么会不动心呢。所以懵懂的少年总会心动,看着读了千遍的情书而纠结,心里回揣着激动和一丝恐惧浮想联翩。
一整个暑假,洛都在纠结这件事,躺在床上想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路过曾经的学校还会稍微看一眼,似乎还会有些怀恋。那时候还没那么多智能手机,所以对洛晨来说想联系小晗总归是有点麻烦的。
最后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洛晨去了一中,小晗去了市里的高中。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陌路之人,偶尔遇见,打声招呼,再次擦肩而过。
一中其实算是比较好的学校了,也许洛晨对好的要求太高,但是可怕的升学率还是能有力的砸碎流言蜚语的。有人说一中太过残酷,所有进去的人出来都变得呆头呆脑,也有人说一中出来的孩子是坚强的,以后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是这么说的。
那些有的没的都是人们自己的猜想,洛晨不相信他们,他只知道一中升学率高,自己分数又够,没理由不去。
开学前,还有一次分班考试,所谓的重点班普通班,如果你爸有权有势也可以开后门。只要教导主任一句话的事情,分班考试就是不公平的幌子。
七月末,南京的夏天过去了一半,分班考试就在这个39℃的高温下进行,所有来考试的人都觉得很不耐烦,洛也不例外。他觉得没有必要,有毕业考试的成绩,干嘛多次一举呢?
站在梧桐树荫下的他心烦意乱,等个公交车的功夫说不定自己就能在游戏里升个几级了,但他无心抱怨。旁边还有其他一中的高才生,所有人都热的不想说话,好像一开口就会喷出火来。这种时候要是哪个人开口抱怨一句一中,估计所有人都得喷一喷火,把毫无用处的梧桐树荫烧个精光。
阳光热烈的晒了下来,蝉在一旁不停的叫着,树叶偶尔为风吹过,晃动了几下。
等车的人群里,还有个叫童桦的女孩,穿的蓝色的长裙,放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洛晨却注意到了。
长的好像小晗唉,他胡乱的想着。
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小晗也穿了一条蓝色的长裙,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穿给了喜欢的人看。之前有机会和洛晨出去的时候,小晗也穿过这条裙子,年轻的女孩有时候也傻的可以。
可能那些日子里,小晗也曾拥有过快乐。穿着喜欢的衣服,身旁是喜欢的人,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度过了足够开心的一天。
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了,就好像自己辜负了错过了一个不该错过的人一样。又好像自己第一次知道,这种感觉叫愧疚。直到动了心之后,才发现小晗其实长的挺好看的,那时候班上也传着小晗的追求者的绯闻。
只是后知后觉的喜欢,有时候一文不值。
可能只是因为裙子的关系吧,洛晨想着。热出了错觉,回过头来这件事也要怪罪在学校身上。
他转过头去,不再去想。
童桦却回了头,看见穿着白衬衫的洛晨一脸不耐烦,试图躲开从树叶间溜出来的阳光。阳光洒在少年的脸上时,照亮了不算好看的五官,但光影总会折射出错觉,筑成美感,勾勒出难忘。
童桦无意间,记住了少年的侧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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