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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解读|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红楼梦》解读|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作者: 王思站 | 来源:发表于2024-10-03 20:50 被阅读0次

    不同的生活态度

    话说林黛玉正沉浸在悲伤之中,忽闻院门轻响,抬眼望去,只见宝钗缓缓走出。

    其实,黛玉一直未曾离开,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宝钗与宝玉的笑语声,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想上前询问宝玉,却又担心在众人面前让宝玉难堪,于是悄悄闪到一旁,让宝钗先行离去。

    黛玉对宝玉的爱,缠绵而复杂,爱恨交织,这种情感纠葛,读过的都能感同身受。正如妻子痛骂丈夫,往往是因为心中有爱,才会恨得如此深切。

    接下来的二十七至三十回,都详细描绘了黛玉内心的这种纠缠。

    她看着宝玉等人进去后,仍痴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洒下几点清泪。

    自觉无趣,才转身离开,无精打采地卸下残妆。

    黛玉宁愿独自承受内心的痛苦,也不愿与人分享。

    紫鹃、雪雁素日里深知林黛玉的性情,她常常无事闷坐,不是愁眉紧锁,便是长叹连连。

    有时,她会无缘无故地泪流满面。起初,还有人解劝宽慰,怕她思念父母、家乡,或是受了委屈。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黛玉的这种状态竟成了常态,众人也习惯了她的模样,不再多问。于是,黛玉便常常独自闷坐,无人理会,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

    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至。

    按照古时的风俗,芒种节这日,人们会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

    因为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众花皆谢,花神退位,需要饯行。

    如今,“花神”一词已鲜少听闻,但在江南地区,仍保留着祭饯花神的传统。

    在苏州、杭州等地,可以看到花神庙的踪迹。

    这大概是因为江南文化中蕴含着一种唯美的情怀,才会对花神如此敬仰。

    西方的花神芙罗拉,是宣告春天来临的神祇,而芒种节的花神与芙罗拉颇为相似。

    对于东方花神的形象,我一直不甚了解。

    直到有一次观看昆曲的《游园惊梦》,才见到十二月花神齐齐现身,各自主管一个月份。

    在戏中,杜丽娘和柳梦梅在花园中缠绵悱恻,十二个花神围着他们,用唱腔描绘着他们的欢爱之情。

    其中对性的描绘大胆而质朴,令人印象深刻。

    在《游园惊梦》中,十二个月的花神形象各异,有老头子、老太太、少女、少男……仿佛囊括了人生的全部。这与西方对花神的解释有所不同。

    《红楼梦》中提及的祭饯花神,也进一步证明了该书是以江南文化为背景的文学作品。

    黛玉的忧郁与失眠,或许正是她对花神退位、春天逝去的感伤。

    她独自品味着内心的痛苦,无人知晓她的心思。

    在这份孤独与哀愁中,黛玉却展现出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美,让人为之动容。

    在大观园里,流传着一项别具风情的习俗,使得园中众人皆早起忙碌。

    尤其是那些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她们或以花瓣柳条巧手编织成小轿小马,这不仅展现了她们的工艺巧思与审美情趣,更蕴含了一份迎接春天的喜悦心情。

    试想,若能在现代重拾这份仪式,定比为现今情人节的庆祝增添无限趣味,那用自然之物编织的艺术品,每一份都承载着对春天的深情厚谊。

    另一些女孩,则用绫锦纱罗折叠成各式旗幡,以彩线精心系挂,这番景象,宛如皇室贵族出行的前导仪仗,为园中平添了几分庄重与热闹。

    树木与花朵间,这些装饰物随风摇曳,满园绣带飞舞,花枝招展,美不胜收。

    女子们的装扮,更是令桃花杏花失色,燕雀自愧,其美丽难以言喻。

    提及“花枝招展”,至今仍常用于形容春日美景或佳人盛装,那“招展”二字,正是花朵在风中轻轻摆动的生动写照。

    女子们的美丽,让自然界的万物都黯然失色,正如南方花神庙中的对联所描绘:“风风雨雨,寒寒暖暖,处处寻寻觅觅;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花神,象征着少女纯真的情感与唯美的追求。

    话说回来,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等人,连同大姐、香菱及众多丫鬟,在园中嬉戏,唯独缺了林黛玉。

    迎春笑道:“林妹妹怎的不见?真是个懒丫头,这会子还在睡懒觉吗?”

    宝钗提议:“你们等着,我去把她闹起来。”说罢,便独自前往潇湘馆。

    正行间,忽见宝玉步入潇湘馆,宝钗停下脚步,低头沉思:宝玉与黛玉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无间,且黛玉性情多疑,又爱使小性子。

    自己此时跟进去,既不便于宝玉,又恐引起黛玉猜疑。

    思量片刻,宝钗决定返回。

    按礼数男子不应随意进入女子闺房,但宝玉却从不拘泥于此,每次找黛玉总是直闯卧房。

    宝钗心知黛玉虽表面直率,实则心思细腻,而自己则更倾向于内敛斗智。

    《红楼梦》的时间安排巧妙,此处宝钗欲寻黛玉未果,转而遇见宝玉,一番思量后离去,直至后续情节展开,方再次回到宝玉与黛玉的对话场景,这种叙事手法,颇似电影中的蒙太奇,使得故事层次分明,意境深远。

    宝钗的捕蝶之旅

    正值宝钗欲寻其他姐妹共游,眼前忽现一对玉色蝴蝶,翼展如团扇般宽广,于春风中翩翩起舞,上下翻飞,煞是引人入胜。

    此景之美,恰似作者笔下心情与景致的无缝衔接,春日花园的生机盎然跃然纸上。

    宝钗心生童趣,欲捕蝶以娱,遂悄悄自袖中抽出一把扇子,轻手轻脚地步入草地,开始了她的捕蝶之旅。

    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全无半点急躁,仿佛怕惊扰了这份春日的宁静,也让人不禁联想起舞台上杜丽娘那精妙绝伦的扑蝶之舞,或许这正是《红楼梦》作者心中灵感的源泉,将生活与艺术巧妙融合。

    那对蝴蝶仿佛知晓有人追逐,忽而飞起,忽而落下,穿梭于花丛柳林之间,眼看就要飞越河面。

    宝钗紧随其后,脚步轻盈,身形随着蝴蝶的起伏而摆动,好似一幅动态的画卷,展现了她的灵动与柔美。

    这一追一逐,直至池中的滴翠亭上,宝钗因体态丰腴,不久便已香汗微沁,娇喘吁吁。

    这样的描写,在古代文学中实属难得,既展现了女性的柔美,又不失端庄,让人感受到一种含蓄而微妙的性感。

    正当宝钗沉浸在捕蝶的乐趣中时,滴翠亭内传来的窃窃私语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亭子建于池水之上,四周环绕着游廊曲桥,雕镂精美的窗棂糊着纸,既遮阳又通风,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宝钗驻足亭外,好奇心驱使她侧耳倾听,这一细节也透露出宝钗性格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探究。

    亭内对话逐渐清晰,原来是小红与坠儿在讨论一块手帕的去向,这手帕背后隐藏的是小红与贾芸之间隐秘的情愫。

    在古代礼教森严的背景下,这样的情感交流无疑是大胆且危险的。

    小红明知手帕并非自己遗失,却因贾芸的情意而接受,更将自己的手帕作为回礼,这其中蕴含的情感深意,即便是在今天看来,也足以让人动容。

    小红对坠儿的警告,更是凸显了当时社会环境下,女性对于个人情感的珍视与保护。

    宝钗在外听得真切,从对话中推断出说话人的身份,这一细节不仅展示了宝钗的敏锐与机智,也暗示了她对贾府内外事务的洞察秋毫。

    她虽不直接参与,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对周围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样的宝钗,若置身于现代政治舞台,定能游刃有余,保持中立,成为不可多得的高手。

    然而,这一次的无意偷听,却让宝钗意外卷入了小红的秘密之中。

    小红与坠儿的警觉虽迟,但宝钗的听力已让她全盘知晓。这一幕,既是对宝钗性格的深刻描绘,也是对古代女性生活状态的一种反映。

    在那个时代,女性的情感与秘密往往只能深埋心底,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招来祸端。

    宝钗的这次偶遇,不仅是一次简单的偷听事件,更是对古代女性情感世界的一次微妙揭示。

    它让我们看到,在那个看似平静无波的贾府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情感纠葛。

    这些故事,正是通过宝钗这样一位看似温婉实则心思细腻的女子,被悄然呈现于读者面前。

    宝钗的脱壳之计

    在《红楼梦》的细腻笔触下,宝钗这一人物形象,以其深厚的儒家底蕴和严谨的行为准则,展现了一幅幅生动的道德画卷。

    一日,她偶闻园中小红与贾芸的私情,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暗自思量:“难怪自古那些行为不端之人,心思都异常机敏。

    这下可好,他们发现我在此,岂不尴尬至极。”

    宝钗,这位典型的儒家信徒,对礼教的坚守如同磐石,故以“奸淫狗盗”之辞,严厉评判小红与贾芸的爱情,认为丫鬟应恪守本分,不可有丝毫逾越之心。

    随着《红楼梦》故事的深入,你会发现,每个人物都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读者内心的世界。

    儿时,我们或许对宝钗的“分寸感”颇有好感,因那时的我们,正热衷于遵循规则。

    然而,当青春的叛逆如潮水般涌来,宝钗那不容丝毫偏离的性格,便可能成了我们心中的“刺”。

    她是那个时代里,不容许一丝反叛精神的象征。

    那声音,分明像是宝玉房中红儿的。此人向来心高气傲,诡计多端。

    今日若被她抓住把柄,急眼了怕是要翻天覆地,不仅惹出事端,我还可能落得个没趣。

    得赶紧避开,只是怕已来不及,只能设法来个‘金蝉脱壳’了。

    记得否,红玉为宝玉奉茶时,连宝玉自己都未认出她,而宝钗仅凭声音便辨认出是她,更对红玉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此人野心勃勃,一旦握有其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为求自保,急欲脱身,却已来不及,窗棂已被轻轻推开,只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施展“金蝉脱壳”之计。

    “正思索间,忽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加重脚步,笑道:‘颦儿,我看你往哪儿躲!’边说边故意往前快走。”

    这一幕,不过短短数秒,却是宝钗机智与心机的展现。

    平日里,她深藏不露,但在这紧急关头,潜意识却悄然泄露了她的心思。

    细品之下,不难发现,宝钗潜意识里,竟有嫁祸黛玉之意。对黛玉的微妙芥蒂,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却在不经意间,从口中溜出。

    “亭内的小红与坠儿,刚推开窗,便听见宝钗此言,两人皆是一惊。

    宝钗却反问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哪儿了?’坠儿回道:‘何时见过林姑娘?’”

    宝钗这一反问,巧妙地将自己从被动转为主动,原本可能被发现的尴尬,瞬间化为主动出击的从容。

    “我刚才在河边,见林姑娘在此玩水。本想悄悄吓她一跳,谁知她先看见了我,转身就往东跑了,莫非是藏在这里了?”

    宝钗边说边假装寻找,随即抽身离开,留下一句:“定是又钻到山洞里去了,万一遇到蛇,咬一口也罢。”

    这番话,看似随意,实则句句都在打消小红的疑虑,将她的注意力引向黛玉。

    小红虽聪明,但在宝钗面前,却显得稚嫩许多,毕竟宝钗的心机更为深沉。一场即兴的表演,不仅转移了矛盾,更让自己全身而退。

    多数读者沉醉于《红楼梦》中的“情”,听闻政治家亦爱此书,或许会感惊讶。

    政治家或许是从中汲取为人处世之道。

    《红楼梦》中,不乏深谋远虑的情节,单纯之人往往难以察觉。

    三百余人共处一院,利益纠葛,人际关系之复杂,可想而知。

    “小红听了宝钗的话,信以为真,待宝钗走远,便对坠儿说:‘糟了!林姑娘定是听见了!’坠儿闻言,半晌无语,心中惊骇不已。”

    半晌无语,是恐惧到了极点,因为此事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可怎么办呢?”小红焦急地问。坠儿无奈地说:“听见了又怎样,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坠儿认为,事已至此,只能认栽。

    “若是宝姑娘听见,倒也罢了。林姑娘嘴尖舌利,心思又细腻,她若听见,万一泄露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宝钗的为人处世,在此刻得到了充分体现。在众人眼中,她是宽厚、不问世事的典范,而黛玉相比之下,则显得直率、口无遮拦。

    当宝钗与宝玉成婚时,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因为大家都觉得宝钗易于相处,却未曾料到,她才是那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红玉做事的态度

    在《红楼梦》的细腻描绘中,凤姐忽地忆起一桩未了之事,急需寻个伶俐的丫头帮忙。

    恰逢此时,她立于山坡之上,轻轻招手,只见红玉眼尖,即刻撇下众人,飞奔至凤姐面前。

    红玉总能在这等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相较于司棋、坠儿、文官等丫头,唯有她敏捷响应,深知这是展现自我、把握机遇的良机。

    平日里,王熙凤身边总有平儿、丰儿相随,但今日因芒种节的忙碌,她们皆未跟来。

    “有件差事需你去办,不知你能否胜任?”凤姐问道。

    红玉笑答:“奶奶但说无妨,我若办得不妥,任凭奶奶责罚。”这番话干净利落,尽显其担当与责任感。

    凤姐听后,心中暗自赞许,遂将任务细细交代:“你回家告知平姐姐,外屋桌上汝窑盘子架下,有一百六十两银子,是给绣匠的工钱。待张材家的来时,当面称给她看后再交予她。另,床头有个小荷包,也一并拿来。”

    此任务分为两步:首先,需准确找到银子所在,并识别出汝窑瓷器——这在古董众多的家中绝非易事。

    汝窑,乃宋徽宗时期的天青色瓷器,价值连城,当今世界瓷器拍卖市场上价格高昂,连“故宫博物院”也仅藏有十余件。

    红玉不仅要寻得银两,还需明确告知其用途,确保张材家的来时当面点清。其次,则需进入内室,取来床头的小荷包。

    红玉听完,立刻动身,不多时便返回,却发现凤姐已不在原地。

    她偶遇司棋,询问凤姐去向,却未得答案。红玉不死心,又四处寻找,终在池边见到探春与宝钗,遂上前询问。

    探春告知她凤姐可能去了大奶奶院里,红玉这才赶往稻香村。

    途中,红玉偶遇晴雯、绮霰、碧痕等一群丫头,她们皆是红玉的对头,地位高于她。

    晴雯一见红玉,便出言讽刺:“你真是闲得慌!花儿不浇,雀儿不喂,茶炉子也不管,就知道在外面闲逛。”

    大丫头训斥小丫头,往往如此,指责其未尽职守。

    然而,红玉却是个就事论事之人,她反驳道:“二爷昨日已说,今日无需浇花,且我喂雀儿时,姐姐你还在睡觉呢。”

    碧痕接着问起茶炉子,红玉答道:“今日不是我值日的班次,茶炉子的事别问我。”

    红玉时刻清楚自己的职责,回答得合情合理。

    绮霰听后,说道:“听听她的嘴!算了,别跟她计较了,让她逛去吧。”

    三件事上,红玉均无过错,但这些人却开始评价起她来,这是儒家伦理中的一大问题:一个小丫头竟敢如此顶嘴。她们甚至给红玉扣上罪名,指责她玩忽职守。

    红玉不甘受屈,解释道:“你们再问问我,我到底有没有闲逛?我是被二奶奶使唤去说话、取东西的。”说着,她将荷包展示给众人看,大家这才罢休,各自散去。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离去之际,晴雯冷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儿,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过说了一句半句的话,就把你美得这样!这一时半会儿的得意算不得什么,过些日子谁还记得你!有本事你就从这园子里出去,永远在高枝儿上待着才算厉害!”

    晴雯的话里带着讽刺,意指红玉不过因一次差事便得意忘形。她挑衅道,如果红玉真有本事,就离开这个园子,去寻求更好的出路。

    红玉一直就事论事,而晴雯等人却始终针对她个人。

    在传统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纠缠往往如此复杂。晴雯的讽刺,让红玉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熙凤后来真的看重了红玉,将她调至自己身边。

    《红楼梦》的作者通过这一情节,表达了对红玉的肯定和鼓励,认为生命不应受到如此的委屈和束缚。

    红玉的故事,不仅仅是一个小丫头的成长史,更是对当时社会等级制度和人性纠葛的深刻揭示。

    她以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勇敢地面对挑战和困境,最终赢得了王熙凤的赏识和认可。

    这告诉我们,无论身处何种环境,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就能够突破重重障碍,实现自我价值。

    《红楼梦》也通过红玉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人性的多面性。

    在面对机遇和挑战时,有的人会选择退缩和逃避,而有的人则会勇敢地站出来,抓住机遇,展现自我。

    红玉就是后者,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黛玉误会了宝玉

    宝玉嬉笑着凑近黛玉,轻声道:“好妹妹,你昨日可曾真的向舅舅告我状了?害得我一整晚都心神不宁。”

    原来,两人曾私下翻阅过一本被视为“黄色小说”的书籍,之后便常引用其中的话语来互相打趣。宝玉玩笑开得过了火,黛玉便假装要去舅舅那里告状,以此作为回应。

    宝玉深知黛玉并非真心要告状,因为她从未强迫他读书,也不太关注世俗的价值,她所在乎的,唯有情感与个人的自在逍遥。

    黛玉并未理会宝玉,而是转身对紫鹃吩咐道:“快把屋子收拾一下,打开纱屉窗,看看大燕子是否回来了,然后把帘子放下,用狮子镇住;再焚上一炉香,记得罩上炉罩。”

    她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往外走,显然是在告诉宝玉,少跟她说话。这种态度,我们读书时在与某人闹别扭时也常常会遇到。

    宝玉见状,还以为是因为昨天中午的事情,于是继续打躬作揖地道歉。其实,他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黛玉被关在门外。

    黛玉的性格有些自闭,即便是与宝玉如此亲近,她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宝玉觉得有趣,见黛玉不理自己,便像往常一样赔不是。

    黛玉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径自出了院门,去找其他姐妹。

    宝玉心中疑惑,暗自揣测: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但我昨晚回来得晚,又没见到她,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冲撞了她?他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只见宝钗、探春正在那边观赏鹤舞。见黛玉离去,三人便聚在一起说话。

    宝玉一来,探春便笑道:“宝哥哥,你身体好吗?我整整三天没见你了。”

    宝玉也笑道:“妹妹身体好吗?我前几天还在大嫂子那里问起你呢。”探春又说:“宝哥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提到仙鹤,或许有些人不太了解。在中国古代,庭院中常养有仙鹤。

    曾在一次“展览”中看到一个镏金的盘子,上面描绘了一个文人在弹琴,前面有一只展翅的仙鹤,旁边点缀着几块鹅卵石。

    许多文人认为仙鹤具有灵性,它能在听到最美妙的音乐时展翅起舞,当然,这并不一定是真的舞蹈。黛玉与别人都能正常交谈,唯独对宝玉不理不睬。

    探春母女的冲突

    在那幽静的石榴树下,探春轻步移至宝玉身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她,这位贾府中的三小姐,虽身处富贵之地,心却向往着外界的点滴新奇。

    因着古时礼教,女子不便抛头露面,探春便将自己的小小心愿寄托于宝玉——那个总能带来惊喜的哥哥。

    “宝玉,近日父亲可有唤你?”探春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关切,几分试探。

    宝玉笑答未曾,心中已明了妹妹的忧虑。

    原来,探春担心父亲若对宝玉管教甚严,自己托他外出采买之事恐会给他添麻烦。

    确认无误后,她才放心地透露了自己的小秘密:“我这几个月又积攒了些银两,想请你外出时,帮我寻些别致的小玩意儿回来。”

    贾府的富贵,自不必说,家中珍宝无数,连王熙凤随手摆放的都是珍贵的汝窑瓷器。

    宝玉笑道,外头的物件似乎也难及家中万一。

    但探春所求,非金非银,亦非绸缎美食,而是那些质朴无华的民间手工艺品,比如柳编小篮、竹根香盒、泥塑风炉,这些在她眼中,比任何贵重之物都来得有趣。

    宝玉闻言,心中暗自思量,这些小物件虽不起眼,却能触动人心,便应承下来,承诺定会为妹妹寻来。

    探春又提及上次赠予宝玉的鞋,被家中人争抢,心中甚是欢喜,遂提出再做一双,且工艺更为精细。

    宝玉闻言,想起上次因鞋惹来的小风波,不禁笑言:“那次穿你做的鞋,恰巧被父亲撞见,他甚是不悦,追问之下,我只得谎称是舅母所赠,才免于责罚。”

    这番话,透露出大户人家对子女朴素生活的严格要求,也体现了宝玉对探春的呵护与体贴。

    接下来,让我们细细品味这段兄妹情谊中的温馨与趣味,用更通俗的语言重新编织这段故事。

    话说那天,探春悄悄找到宝玉,两人躲到了石榴树荫下。

    探春轻声问:“宝玉,最近爹爹有没有找你谈话啊?”

    宝玉摇摇头,笑得轻松。探春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她是怕爹爹管得严,连累了宝玉帮她办事。

    原来,探春心里惦记着外面那些新奇的小东西,可女孩子不能随便出门,只好求宝玉帮忙。

    贾府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探春却偏偏喜欢那些民间的小玩意儿,比如用柳条编的小篮子,竹子做的香盒,还有泥捏的风炉。

    上次宝玉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被家里的姐妹们抢得差点打起来,探春心里那个美呀,就想着再要一些。

    宝玉一听,笑了:“你以为外面的东西就好?其实还不如咱家里的呢。”

    探春连忙说:“我不要那些金银珠宝,就要那种简单又不俗气,自然又不笨拙的小东西。”

    宝玉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让他去找那些民间艺人做的手工艺品,心里暗暗佩服探春的眼光。

    探春又说:“上次我给你做的那双鞋,你还记得吗?大家都喜欢,抢着要。

    我想再给你做一双,比上次的还要好,怎么样?”

    宝玉一听,想起了上次因为那双鞋惹的小麻烦,但还是笑着答应了。

    原来,上次他穿着探春做的鞋被父亲看见了,父亲不喜欢他穿得太讲究,宝玉只好撒谎说是舅母送的,才躲过了一劫。

    “宝玉说:‘我回来告诉了袭人,袭人说这还罢了,赵姨娘气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做这些东西!”’

    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道:‘这话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该做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

    给谁听呢!我不过闲着没事,做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兄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

    这有什么,他也气。’”也许大家听到赵姨娘抱怨探春不给自己亲弟弟做鞋而给宝玉做,我们也觉得不太像话,可是按过去的伦理,一个妾生了孩子,这个孩子是不能管妾叫妈妈的,你在伦理上还是下人。

    我们今天很难明白为什么探春要登时沉下脸来,她的逻辑是这样的:我不是天生给人家做鞋的人,贾环是少爷,鞋应该是丫头给他做。

    宝玉对我好,作为回报,做双鞋给他这是我愿意。

    宝玉听了,点头笑道:“你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个想头了。”

    赵姨娘的“想头”就是正庶的问题,她觉得探春是我生的孩子,干吗要对正房的宝玉那么好。

    “探春听说,益发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卑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

    探春认为这“想头”是非常狭隘的,“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的意思是说她根本就没把赵姨娘当妈。

    探春和宝玉交往不是因为他是正房,而是因为喜欢宝玉这个人,至于正庶,她根本无所谓。探春后来选择了远嫁。

    在当时看来,女孩子远嫁是最悲惨的命运。但我却觉得探春也许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一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家庭,宁愿走得远一些。

    《红楼梦》里很多叛逆的因素,是借着不同人物来表现的,前面的小红和现在的探春都在叛逆自己的身份。

    探春的表现被很多人解读成对亲妈不好,其实不是,她只是厌恶什么正啊、庶啊这些东西,喜欢以人对人。

    如果从人对人这个角度上讲,《红楼梦》真的是一本颠覆伦理的书。

    这种颠覆尤其在探春身上表现得很明显,她对自己母亲的批评:“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愦的不像了!”

    进一步分析,探春最终选择远嫁,这一决定或许正是她对家庭束缚的一种逃离,对自由生活的向往。

    在那个时代,远嫁意味着离乡背井,孤独终老,但对探春而言,或许正是远离了那个充满嫡庶之争、尔虞我诈的大家庭,她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实现心灵的解脱。

    探春的选择,虽看似悲凉,实则蕴含着她对命运的抗争,对自由的渴望。

    青春挽歌《葬花词》

    在《红楼梦》的细腻笔触中,宝玉对黛玉的关注仿佛成了不变的旋律,无论何时何地,他的心总是紧紧系在她身上。

    一旦发现黛玉不在视线之内,宝玉便心领神会,知晓她定是躲到了某个静谧之处,独自消化心中的小情绪。

    他决定给予她空间,耐心等待两日,待到她的怒气消散,再去寻她,这份细腻与体贴,尽显宝玉对黛玉深深的理解与呵护。

    此时,宝玉的目光不经意间被脚下的景致所吸引——凤仙、石榴等各色花朵,绚烂一时后,如今却如锦缎般重重叠叠,铺满了小径。

    春天的尾声,繁华渐逝,落英缤纷,这一幕,恰好触动了宝玉内心那份敏感与哀愁。

    他深知,黛玉对于落花的情感远胜于常人,她曾无数次细心拾起这些凋零的生命,给予它们最后的尊重与安葬。

    宝玉心中不禁叹息:“她定是心里有气,连这花儿也不愿打理了。还是我来替她收拾,明日再与她细说。”

    宝玉的这一举动,不仅是对黛玉心情的细腻捕捉,更是两人情感共鸣的深刻体现。

    在整个大观园中,唯有黛玉会为落花驻足,而这份细腻的情感,也只有宝玉能够读懂。

    相比之下,宝钗或许能欣赏到蝴蝶的翩翩起舞,感受到春日的繁华,却难以触及黛玉与宝玉之间那份超越物质、直指心灵的情感交流。

    正当宝玉沉浸在思绪中时,宝钗与众人相约外出,他简单应承后,便静待他们离去,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落花一一拾起。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宝玉与黛玉之间藏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花园深处,有一个他们亲手打造的花冢,那里不仅埋葬着凋零的花瓣,更象征着他们共同守护的那段纯真无邪、美好易逝的青春时光。

    宝玉对黛玉的这份深情,以及他们对落花的共同情怀,构成了《红楼梦》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在宝黛二人的世界里,每一片落花都承载着无尽的心事,每一次葬花都是对生命无常的感慨,也是对彼此情感的深刻确认。

    而这一切,宝钗虽身处其中,却因心性不同,难以真正融入这份超脱世俗的情感世界。

    《葬花词》之美,在于它以诗意的笔触,唤醒了我们对青春易逝的深切共鸣。

    开篇“花谢花飞飞满天”,仅七字,便勾勒出一幅花瓣漫天飞舞的画卷,两次“花”、两次“飞”的巧妙重复,如同音乐中的节奏,轻盈而富有韵律,仿佛能让人听见花瓣随风起舞的声音,看见它们在空中逐渐密集的景象。

    这不仅是对自然之美的捕捉,更是作者内心情感与生命体验的深刻对话,超越了简单的悲喜界限,达到了悲欣交集的境界。

    解读《葬花词》,不宜将其局限于单一的哀伤情绪,而应领略其背后的广阔意蕴。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这一句,以颜色与香气的消逝,隐喻生命的终结,提出了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当生命之花凋零,是否有人愿意驻足,给予它最后的温柔与怜惜?这是对生命价值的深刻反思,提醒我们珍惜每一个存在的瞬间。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通过细腻的观察,描绘了花谢时空中飘散的细丝与柳絮,这些轻盈无主之物,触动了林黛玉敏感的心灵。她,这位闺中少女,面对春末的景致,心中满是对时光流逝的惋惜与愁绪,无处排解,只能“手把花锄出绣闺”,以葬花之举,寄托哀思。

    “忍踏落花来复去”,黛玉在落花满径上踟蹰,每一步都充满了对美好消逝的不舍。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则通过对比,展现了自然界中不同生命的态度:柳树与榆树自顾自地生长繁茂,对桃花、李花的飘落无动于衷,寓意着生命的自顾自与无情。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这句诗,暗含了对黛玉自身命运的预感,花虽能重开,人却未必能再聚,透露出对生命无常的深刻认识。这不仅仅是对花的悼念,更是对自我及周围人命运的深刻哀悼。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燕子筑巢又离去,象征着生命的短暂与无常。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进一步强调了生命终将归于空寂的无奈。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黛玉用锋利的比喻,形容岁月如刀如剑,无情地侵蚀着青春。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她深知美好时光的短暂,一旦失去,便再难找回。

    “花开易见落难寻”,大多数人只见花开之绚烂,却忽视了花落之凄美。

    黛玉在“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中,将自己的血泪与花的凋零紧密相连,视花如己,共感生命的脆弱与消逝。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这一段描绘了黛玉葬花后的心境,孤独、凄凉,黄昏时分,闭门独坐,青灯昏黄,冷雨敲窗,被褥难暖,一切都显得那么清冷而寂寞。这不仅是对外界环境的描绘,更是黛玉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反映了她对生命无常的深刻体悟。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好像在嗔怪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容易感伤?她的感伤不只是可怜春天要过去了,也有点懊恼这个春天。“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可怜春天怎么忽然来了,懊恼它怎么忽然又去了,其实在讲时间跟岁月,来的时候不声不响,走的时候了无痕迹。“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昨天晚上听到整个的花园里全部都是悲伤的歌声,知道是花的魂和鸟的魂都在哭泣,因为春天就要走了。“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这是在讲孤独,讲生命里的某种自我完成是其他生命无法理解的。

    “鸟自无言花自羞”是非常美的句子,完全贴合黛玉的心境。

    下面是在生命到了终结的时候的愿望,她把自己的生命比作春天的花来许愿:“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但愿我腋下可以生出翅膀来,能跟这些花一起飘到天涯海角。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香丘”是讲花冢,此处借指女人的坟墓,在天涯海角有没有一个能够埋葬我的坟冢?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如果没有这个可以埋葬自己身体的地方,那就不如用锦囊把这些花收起来,“艳骨”是形容花的尸骨。

    “一抔净土”有不同的版本,有的是“一堆净土”,现在大部分是用“一抔”,不如用干干净净的一堆土把你生命里的所有的繁华全部掩埋”。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如污淖陷渠沟”,此时,黛玉所有的心愿都出来了,生命本质上是干净的,干净地来,也得干净地去。

    读到这里,你一定会明白《葬花词》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它不只是在讲黛玉。

    我相信所有被《葬花词》感动的生命,内心都有一种对“干净”的坚持,因为人活在现实里一定有很多的妥协,有很多的牵连,甚至龉龊。

    在读《葬花词》的时候,刹那间会引发一个生命对没有任何牵连和纠缠的“干净”的向往,这才是《葬花词》真正动人的地方。

    “质本洁来还洁去”,总比掉到沟里面去被那些肮脏的东西污染要好多了。

    这是黛玉一直以来的心志,她宁可毁灭,也不要沾染人世间的肮脏。

    我们在旁边看着黛玉孤独痛苦,觉得不忍心,可是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自我完成。如果用另外的方式让她去活,她是无法活下去的。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这个时候她开始跟花讲话了,这个“尔”是花,你现在死去我来收葬,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会走掉,哀悼花也是在哀悼自己。

    “侬今葬花人笑痴”,我今天做葬花这种傻事,所有人都笑我,你现在如果在校园里面看到一个女孩在那边葬花,你大概还会骂她一顿,说她神经病。

    文学里面的生命跟现实里不一样,不信可以试试看,明天你去葬花,一定有很多人说你有病。可是我要说,所有伟大的文学都是神经病文学,文学里的生命如果没有这个“痴”就不会动人。

    为什么《葬花词》在《红楼梦》里面这么美,是因为现实和文学最大的不同是:所有在现实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在文学里都能变成非常美的东西。

    “他年葬侬知是谁”,那以后埋葬我的还不知是谁?对生命的最本质的警醒出现了,有谁会珍惜你的身体还是个干干净净的身体?

    《葬花词》让人碰触到很多东西,其中有对自己生命的眷恋,也有对身体上的洁净的坚持,归根结底就是怎样看待自己的生命。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这好像在预告她自己的死亡,春天过去,百花谢完之时,也就是她容貌消失、红颜老死的时候。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春天过完了,青春的生命也结束了,是花在落,也是人在凋零。

    《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小说,在小说里夹了一首最伟大的诗。

    有趣的是,它单独抽离出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它是非常完整、唯美的一首诗。

    这首诗里完全是生命里自我坚持的部分,有时候我们读西方的诗也会读到这样的东西,就是刹那之间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挽叹和感伤。

    我想最后把这首诗从头到尾念一次,大家可以感受一下它的力量,也许它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把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如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宝玉听了,不觉痴倒。”我想,所有人听了都会痴倒。

    曹雪芹(约1715年5月28日—约1763年2月12日),名霑,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溪、芹圃,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的作者,祖籍存在争议(辽宁辽阳、河北丰润或辽宁铁岭),出生于江宁(今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曹顒之子(一说曹頫之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他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除夕(2月12日),因贫病无医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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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红楼梦》解读|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泣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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