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梦想着过得不平凡,却只能在别人的文字中寻找存在感,然后放逐自己自由而无用的灵魂。
文│曦 明
王国维老先生把人生的境界分为三种,一会望尽天涯路,一会为伊消得人憔悴,临了来个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了。怎一个文人境界可堪与说?
思维太过深广,这应该是是文人的特质。他们汪洋恣睢、博通今古,总让今人自叹弗如。他们能著大文章,能做大学问,总是把现实与理想的鸿沟赤裸裸地摆在你面前,可是为往圣继绝学之事,真的不是谁都能做的。
眼睛望着窗外,细雨浸润着春城。手里的《人间词话》已经看过三遍了,经久的摩挲让封面和扉页都像做旧的文物一般,近于脱落。回想逝去种种,突然之间有些哑然。七个小时的奔波,从香格里拉到昆明,一路颠簸山路,景色优美,云雾缭绕。谁知,一进春城就下起了雨,满怀的诗意都让渡给了市井。
想起我的小学老师在课堂上拿着教鞭敲点着黑板,一字一字抑扬顿挫:昆明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当二十年后我终于也能够出现在那书中才会出现的地方,却独独失了诗意。风声雨声读书声,在萧凉的雨中,冲刷着记忆。
好像是1989年的春天,我们模仿着老师的强调一字一字地朗读着课文。老师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连她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一双双稚嫩的眼睛,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向往。再十年,有个叫马远的语文老师,微笑着给我们吟诵杜甫的《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李健吾的《雨中登泰山》。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寓于山水之间的诗意,霎时就能使人游离在应试之外。又有多少人事只因年少轻狂,而“惜乎来去匆匆,却当面错过了”。
喜欢读土耳其文学巨擘奥尔罕·帕慕克的《别样的色彩》,轻盈的笔调渗透着令人心碎的力量。帕慕克说,那些“小说无法表达”的想法、影像和片断,最终汇聚成了这部神作。在这里,能看到若干的“角色”,能勾勒出他长长的“足迹”。对,就是一个小说家成长的历程。
平朴的文字,在情感的真挚化后渐变成伟大;一样的世界,在诗意锐化之后成就了别样的色彩。大多数人都梦想着过得不平凡,却只能在别人的文字中寻找存在感,然后放逐自己“自由而无用的灵魂”。
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数以百计的人排成一排往前走,摩肩接踵却没有交流。我就在中间,想找人说话却不认识,紧跟着前面的人生怕掉队……
醒来后一身冷汗,虽然不懂梦本身究竟是什么,但作为现实生活中的某种映射却是没有疑问的!两个月后我辞职了,没有一点犹豫。告别了三年多的熬夜编稿生活。编字莫若写字,羁绊莫若自由,当我发现不被强迫的走路和写字也能养活自己的时候,发觉灰霾的天空竟然和蓝色没有差别。
现在,我能平平静静地听朋友们吐槽,抱怨他们的老板,就像我曾经做过的那样。他们对我不理解:你没有社保、公积金,你就不担心吗?你下一站要去哪啊?我微笑着去前台结账,回来和朋友们道别。
要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所以也偶有感慨“时间都去哪了?”我知道,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仍然会惊诧地站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感动,或者悲愤莫名。就像我站在春城那不知名的街道上一样沐着春雨,看着行人,等待时间飘走一样。
在公元二零一四年的时维度,我的愿望显得那样狭小逼仄。至于要去哪里,要见哪些人,就在路上揭晓吧!只是,我肯定不会告诉你,如果不是(此处省略一百字),我早就以45度角仰望乌克兰的星空泪流满面了。当然,还有观赏那令人神往的克米拉米屋和圣安德烈大教堂。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觉得,我离帕慕克的那种境界才又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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