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结婚证,宣告着张峰永远地成了李小婉的过去式。
第二天早上她匆匆吃过早饭,正收拾生活物品准备归校。
“我在你小区门口,要不要搭顺风车?”公冶浩发来了信息。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李小婉,猜测她一定会尽快逃离伤心地回归学校,自己往李小婉心头上补了一刀,这个后遗症他要主动承担。不过,他不后悔,本就是事实,他只不过是当了次二传手,何况也是事实,一没毁谤,二没捏造。
“嗯!”李小婉犹豫了一下,摸起手机面无表情地只回了一个字。她本想拒绝公冶浩,本想把心底地的无名之火发泄到公冶浩身上,可一夜的煎熬耗尽了她的精气神,她已无心,无力,痛了,累了。
公冶浩透过车窗看到了李小婉。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身影,此刻却如一个僵硬的木偶朝他一步一步地踱来。羸弱的身躯拉着行李箱,头发胡乱地披散着,一夜之间仿佛让人抽筋扒骨般失了魂魄与灵气。
他飞奔下车向李小婉跑去。一把从李小婉手中拉过行李箱。手无意间触碰到了李小婉冰凉的手,她颤栗了一下,防卫似的迅速缩了回去。
咕咕噜噜,行李箱的轱辘与地面接融发出刺耳的磨擦声,碾压着两个人的心。
上车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公冶浩想解释却无从说起,不知怎样开篇。
李小婉怔怔地侧身扭头望着窗外,车内气氛凝固了般。
还好,公冶浩还记得上次她晕车的情景。
“座位上的后背上有饮料,我开慢点,难受了就说一声,可别吐我车里,昨天刚刷的车!”公冶浩故作轻松打破了沉默。
李小婉还真有点恶心反胃了,心情不好更容易晕车。她缓缓地从前排的后背上摸出一瓶饮料,喝下了几口后,心里舒服多了。
“李老师,昨晚的事,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实,毕竟他俩都领证了。”
“行了,你别说了,你的‘好意’我懂,这事你不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但我最近不会考虑感情上的事了。唉,那个杨燕子对你可崇拜了!”
李小婉委婉地拒绝了公冶浩,可又怕他尴尬,赶紧把话题扯向了杨燕子。
“那小丫头鬼得很,整天叽叽喳喳的,不过挺可爱的!”公冶浩明白了李小婉的用意,故做轻松地调侃起了杨燕子。两人都拿杨燕子当了挡箭牌。
公冶浩知道李小婉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过去走出来,他想自己有耐心慢慢等,至于他的徒弟杨燕子,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在他眼里,杨燕子就是一个长不大的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作为师傅他可下不去手。
回家一趟归来的李小婉让人捉摸不透,经常怔怔地独坐不语,杨燕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心生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李小婉不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准是你惹李老师生气了,刚晴天和你一块回校后又阴云密布了!”杨燕子双目圆瞪,报怨公冶浩。
“天地良心,我发誓和我无关,至于原因呢,啍!不告诉你!”公冶浩卖起了关子。
“师傅你告诉我,我打包票死肚里烂肚里都不告诉第二个人!”公冶浩一席话激起了杨燕子的好奇心。
“失一恋,他男朋友和别人结婚了!”为了摆脱杨燕子的纠缠,洗清自己的嫌疑,公冶浩只得告诉杨燕子实情。
“啊!原来你是个备胎呀,我还以为你俩……”杨燕子脱口而出。
“乌鸦嘴,去去去,谁是备胎!”公冶浩有点伤自尊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你说,你为什么来支教,图谋不轨吧!”杨燕子撇嘴道。
“天机不可泄露,怎么不想学画画了”杨燕子的疑问砍根了,公冶浩听了心里一惊,这小丫头片子火眼金睛贼得很,还真不好胡弄,他使出了杀手锏。
“不就是随便问问吗,师傅莫生气!”杨燕子赶紧赔笑脸,鬼马机灵的她终于套出了公冶浩和李小婉的真实关系。
不知为什么,杨燕子心里竟然涌起了一股小窃喜,小兴奋,酸酸的,甜甜的。
九月,伴随着丝丝秋风如期而至,又是一年开学季。校园里变得拥挤起来,热闹起来。
开学的第一周总是那么忙碌,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小婉担任初二的语文兼一个班的班主任,正巧杨燕子的小妹杨兰也在李小婉所任教的班级。好在李小婉已经适应了学校的这种快节奏,各种工作轻车熟路,有条不紊,充实而又忙碌,人也慢慢地精神起来。
课间活动时间,教务处的丁主任让班主任去教务处领贫困生资助表,每班五名,每生每学期国家资助二千元,本周五交上贫困生信息凳记表报教体局审批。丁主任强调贫困生资助信息表一定要有村委会盖章,各班班主任一定要摸清本班学生学情,必要时家访,杜绝关系户,特别是一些低保户,孤儿伤残家庭,尽量照顾到。让真正贫困的学生享受到国家的福利政策。
李小婉在班会上宣布了申请资助方法,鼓励家庭困难的同学写申请获取资助金。下午上课前,班长把七个人的救助申请送给了李小婉,还好人不是太多,只有两个差额。
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农村大部分家庭收入都差不多,贫困差距也不大。李小婉班里恰好有两个低保户和两个家有特殊病号的学生。最后一个名额李小婉不好确定了,她一遍遍地上下翻看着其余三个学生的救助信息申请,家庭情况都差不多,只是收入少些。她想征求其他任课老师的意见再确定。
办公室的门“吱”地一声轻轻地打开了一道缝,一个伶俐高挑的身影挤进了办公室,杨燕子的妹妹杨兰抱着一摞英语作业进了办公室。这个小丫头像她姐姐一样聪明伶俐,是李小婉班上的英语课代表。最近这段时间,杨燕子没在学校住宿,她母亲在工地上给人做饭不小心大面积烫伤,她父亲只得辞职回家照顾她母亲,住院花了不少钱。如今家里仅靠杨燕子一人一千五百元的代课费维持生活。可杨燕子的妹妹杨兰竟然没写救助申请。
李小婉赶紧把杨兰叫到跟前。
“杨兰,你怎么没写救助申请啊?”
“我姐不让我写,说我妈的腿都是皮外伤,休息一段时间又可以去赚钱了,班上比俺家穷的多得是!”杨兰答道。
李小婉听了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对于重大疾病,区区二千元杯水车薪,可钱虽少,关键时刻也能解燃眉之急。这个杨燕子真是虚荣心太强了,也许怕李小婉知道她家的窘迫难堪,可富捂住了,穷满不住啊,她家的困难李小婉知根知底啊,最后一个资助名额,李小婉给了没写申请的杨兰。
李小婉让学生拿着资助信息表去各自村里盖章,尽快交上来。可两天过去了,杨兰和她同村的另一个学生的救助表一拖再拖,眼看着都周四了,还没有上交。学校里催着要,别的班都交齐了就差她班这两个学生没交了。
李小婉急了,生气了。这个杨燕子,明知她妹在我班,家庭有困难,招呼不打,我好心把资助名额给了你妹,却拖着不交资助表,影响我工作进度,想搞啥。
那天晚上杨燕子住在了学校,李小婉才知实情。原来他父亲和另一个学生的家长跑了五六趟去村委会盖章,可拿章的胡会计不是说章不在他那儿,就是故意躲着不给盖。
李小婉迷惘了,这究竟为什么啊?杨燕子告诉她,会计的儿子叫胡天赐,也在李小婉班里,这次写了贫困生资助申请,李小婉没批,也许有情绪故意为难吧。
杨燕子说同村的这位胡会计,家里包着茶园,开着超市,富的流油,以前村里低保户救助,会计当家,他都把自家偷偷列入低保户,张榜公布时被村民晚上泼了墨汁。现在实行精准扶贫,上级一对一包户,低保户政府要挨家走访查实,他才不好意思报自家了。可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竟然把手又伸向了学校,以前的班主任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驳他情面,哪次救助也少不了他儿子。否则,他就找各种理由不给学生盖章。
可明天必需把章盖上,要不只能放弃或者换人了。
“要不,让杨兰的资助表作废吧,换上胡天赐!”杨燕子建议道。
“凭啥啊,像胡会计这样的小人都是我们这些胆小怕事的人惯出来的,明知他们不对,却选择隐忍放纵,我就不信,不报胡天赐就盖不了这个章!”
李小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她不愿在这世俗的洪流中丢失了自己的本性。
可又该如何解局呢?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良策。
“你俩讨论啥这么热烈!”公冶浩踏门而入。
哈!大救星来了,两人激动地跳起来。怎么把公冶浩忘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听完杨燕子叽叽喳喳的一番述说,公冶浩面带微笑卖起了关子。
“你们俩啊,妇人之心,多大的事啊,不就是一个村官想要救助吗,偏不给他,明天还就让胡天赐拿资助表找他老爸去盖章,什么时候盖上章,什么时候来上学!这个‘官二代’胡天赐,先给他上堂政治课洗洗脑,别让他再沾染他爸的歪风邪气了。”
“行吗这样,有点不妥吧!”杨燕子有点担心。
“对于这样有点权利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婪小人,就得用特效药,特殊治疗!”
李小婉想不出什么高招,只得默认了公冶浩的歪招。可别说,中午放学时她让胡天赐把两张资助表拿回家,下午他就把盖上大红章的资助表拿回来了。这个胡会计去邻村走亲戚,饭都没顾得吃,被他儿子一个电话屁颠屁颠的紧急招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乖乖地盖上了章。
李小婉暗暗佩服公冶浩的机智,看来班主任工作要灵活机动,对待特殊人物,真的要“因材施教。”
“燕子,你为什么不让杨兰写申请救助啊!”李小婉一直心存疑惑。
“以前报贫困生时,家长争得厉害,老师们之间也都互相打招呼关照,我怕杨兰写了申请让你为难!再说我妈只是烫伤,医药费还付得起,好了又可以去打工赚钱了。”杨燕子轻描淡写地说。
听了杨燕子的话,李小婉心里五味杂陈,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杨燕子……
麻辣女教师37 资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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