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几声蛙叫。
路秋华总算把那块空块给翻完了。她一直弓着身子，赶着手中的活计，这猛地一停手，腰身板竟直不起来。一只手用锄头撑着地，一只手在腰后间捶打了几下，这才缓过来。直起身子，又将腰板扭动了几下，扛起锄头回家。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屏着呼吸掀开隔帘一角，路阳竟不在床上。
路秋华皱了一下眉，转身走到门口往外瞧。
路阳气喘吁吁的跑来，额角渗着汗，裤上还裹着泥土，鞋子上也沾着泥土。
“去哪呢？”
“上茅房。”路阳回答的云淡风轻。
“怎么弄得一身灰？”
“没看清脚下，摔了一跤。”
路秋华心里一紧，赶紧上前查看，“怎么这么不注意，有没有摔到哪儿？”
路阳往屋里走，“没有，就是衣服弄脏了。”
路秋华转身，将门关紧闩上。
“衣服脏了不要紧，洗洗就干净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嗯。”路阳将脏衣服换下，扔在椅子上，自己则爬到床上睡下。
路秋华刚翻了块空地，身体有些吃不消，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其他的事，简单的洗漱一下，也躺下休息。
第二天，路秋华没叫路阳，是路阳自己醒来的，她醒来的时候，路秋华刚把面端进来。
“阳阳今天醒的挺早的，我还说面做好了，要来叫你呢。来，赶紧吃面。”路秋华把面递了过去。
路阳接过面，她心情愉悦，嘴角都带着盈盈的笑意，几口将面扒拉进肚子里。
路秋华接过空碗，轻声数落着：“慢点吃，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路阳没有接话，起身，拿起书包往学校去。边走边哼着调。
由于心情愉快，她也不觉得这一天的学校生活枯燥乏味了，她觉得这一天过的特别快，明明都是一天24小时，以前就像坐牢一般，眼睛望着窗外，却总也到不了头。今天是怎么的？怎么一晃就到了放学时间。
路阳走在半路上，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那是张婶的声音，她正在气急败坏的嚷嚷道：“这是哪个短命鬼做的！把我这片菜都给拔了，这是我一年的指望。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还不把人给收了去，留在这世上祸害人！”
她身边围着四五个人，纷纷附和着：“就是，就是，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逮到了，把手给跺了，看她还怎么害人。”
路阳踮着脚尖向张婶那边张望，后又低着头，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那不是路阳嘛。站住！”张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张婶已跌跌撞撞向她跑来。那四五个人也跟着张婶的脚步而来。
路阳站得笔直，挺着胸，昂着头，“干什么？”
“干什么！”张婶一把揪住路阳的领子，手上的青筋暴起，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要吃人。
路阳的手攥着衣角，微微颤抖，但在气势上还是不能输，她双眼直视着张婶那双吃人的眼。
“我地里的菜是不是你拔的！”
“不是！我没拔你的菜。”
“你长这么大，就没干过一件人事。你说，不是你拔的，那是谁拔的！”
路阳也不甘示弱，她问：“你看见我拔你的菜了？”
张婶一时无语，她是没看见，但是……
路阳接着说：“你没看见我拔你的菜，凭什么一口咬定说是我拔的。你去找那个拔你菜的人去扯，别抓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吃饭去。”
有一个人拉了拉张婶，轻声说：“张姐，会不会弄错了，要不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路阳，又对张婶说，“她还是个孩子，我看她沒这个胆量。”
张婶从鼻孔里甩出一个‘哼’字，不屑道：“你别看她人小，胆大着咧，敢在学校里跟男同学打架，还骂人，顶撞老师，学别人黑社会，向人收保护费。我跟你说啊，我家小胖跟她是一个班级的，她什么事我都知道。”
路阳在心底记下了。小胖，你死定了。
路秋华揺摇晃晃地跑来，她身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些杂草。看见路秋华来了，张婶松开路阳的衣领。刚刚被衣领勒着，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一松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路秋华看了一眼路阳，又对着张婶问道：“咋了？咋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动上手呢？”
张婶沒好气地说：“咋了？你问你闺女咋了。”
路秋华又问路阳：“阳阳，你说说，怎么回事？”
路阳也是气急败坏地回道：“她家的菜被人拔了，非得说是我拔的。”
“本来就是你拔的！”张婶冲她吼道。路阳被她这一声吼吓得打了个冷颤。
路秋华也不理张婶，只是问路阳，“是你拔的吗？”
路阳倔强地回道：“不是。”
路秋华转身对着张婶道：“张婶，你说我闺女拔了你家的菜，你可有证据？”
张婶：“我……”
路秋华：“张婶，这就是你不对，你无凭无据的冤枉我闺女，这对我闺女是多大的伤害。我知道，我闺女名声不好，做过许多坏事，但是是她做的，我们认，不是她做的，你也不能乱给她扣帽子。这村里这么多人，谁都有嫌疑，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阳阳，”她一把拉着路阳的手说，“我们回家。”
路秋华拉着路阳的手在张婶和众人的目光下离开。
张婶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说：“你……你……我……”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到了家，路秋华卸下肩上的背篓。路阳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你站起来！”
路阳‘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母亲，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
路秋华劈头盖脸地就问：“张婶地里的菜到底是不是你拔的？”
“不是。”路阳依旧倔强地答道。
路秋华的语气软了下来，她拉着路阳的手说：“阳阳，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妈妈，是你拔的你就实话告诉我，我好想想补救的办法。”
“不是，我刚刚已经回答的清清楚楚了！”路阳一把甩开母亲的手，“你也认为是我拔的，对吧？那你刚刚怎么不当着张婶的面说出来？”
路秋华好说歹说，路阳就是不承认，这一点也是彻底激怒了路秋华，她说：“我刚刚为什么没说，你不知道吗？我还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
路阳回了一句：“是给你自己留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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