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之所以没跟母亲说是去买绒裤子,就怕母亲知道后不同意。果不其然,当路阳把绒裤子放在她手中时,路秋华劈头盖脸的训斥就来了,“谁让你买的?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当妈的,妈挣点钱容易吗,就被你这么一折腾去了一半。”路秋华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拭红肿的眼睛。
路阳拉着她的胳膊说,“妈,你就别怪我了,你的腿受不了寒,再这样下去腿就真的废了。妈,我不去上海了,我就在家陪着你。”
“不去上海了?”
“嗯,不去了。”
“不去你会甘心吗?”
“甘心。”
这两个字路阳说的轻轻松松,可路秋华知道她这个女儿的心思,不去,此生会留遗憾。她指望着自己的腿能快点好,多挣些钱,凑够去上海的路费。
在家躺了几日,一直是路阳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几天,转眼就是除夕了。这几日天气晴好,太阳公公时不时的会出来露个面,路秋华也能下床活动活动了。这不,她把椅子搬出来和路阳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
“路阳!路阳!”老铁的声音很大,都盖过了他那辆三轮车。
“老铁!”
“铁叔!”
“路妹子,腿好些了?”老铁嘴里喊着路阳,眼睛却望向路秋华。
路秋华笑着答道:“好多了,都不怎么疼了,这不跟路阳在外面晒晒太阳。”
“多晒太阳好。”老铁下了三轮车,这才开始说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今天除夕,晚上电视上会有春晚,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路秋华还未回答,路阳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抢先答道,“春晚好!要的!要去看!”
“这孩子。”路秋华拦已拦不住。
老铁笑着说,“这一年到头就一次春晚,你总得让孩子热闹热闹。”说着他又转向路阳,冲路阳吩咐道,“路阳!扶你妈上车!”
路阳得到指令,将椅子搬进屋,立刻去扶路秋华,她这个母亲,她不扶她去,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地上的积雪已融化了一半,老铁今天开他的三轮车开的轻轻松松。
路秋华去了,晚饭自然是落在了路秋华身上,老铁帮忙打下手,路阳就坐在前厅的棕色长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电视,好不惬意。
那条长沙发是老铁在集市上淘来的,当时没花多少钱,可是坐着舒服,比坐椅子舒服多了,他每天晚上窝在沙发上看会电视,他觉得那个时候是他人生中最舒服的时候。
这天也是路阳最开心的一天,她有多久没这样看过电视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每天去上学的时候路过那个保安室,瞧别人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的,心里羡慕的很。
老铁想把他全部的家当都搬上桌,路秋华却持不同意见,她觉得够吃就好,弄多了吃不完就剩下了,多糟蹋粮食。毕竟今日掌厨的是路秋华,老铁虽是主人,但今日也得听路秋华这个客人的。
菜端上桌,老铁给路秋华和路阳一人买了瓶汽水,他自己则倒了一杯白酒抿上一口。
刚好春晚节目正式开始。这一个春节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春节。
突然,路阳喊道:“夏老师!夏老师!”
路秋华和老铁不明所以,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又顺着路阳手指的方向看去。老铁不认识夏老师,但路秋华却立刻从黑白电视机上看到了夏老师的身影,此时电视上正在播出的是芭蕾舞的表演,夏老师领舞。
路阳也不吃饭了,她搬了一把凳子坐在电视机跟前,路秋华看着女儿的背影,夹起一筷子菜就放进嘴里,菜的味道她此刻已分辨不出来,只是机械的嚼着。
芭蕾舞演出结束,路阳才又重新回到桌子上,继续吃着她碗里的饭。
春晚结束已是夜里12点整,虽然没有月亮指路,但是星星却是格外耀眼。
老铁又开着他那辆三轮车,送路秋华母女回去,路阳坐在三轮车上,仰着头,望着天,良久,良久。
“你在看什么?”路秋华忍不住问。
“妈,我在找星星,我在看哪一颗星星属于我。”
路秋华也学着路阳的样子,仰头望天。
突然,路阳手指着一颗星星说,“那个星星好漂亮,妈,以后我就是那颗星星好不好。”
路秋华抱着路阳,指着她旁边的那颗星星说,“那我就是那颗星星,紧挨着阳阳的那颗,妈妈会一直陪着我的宝贝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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