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当一把将帽子甩到桌上,拿起靠枕往小会议桌那边走去.她努力克制着才没有把一脸的不屑全数抖落出来.
1.
中午饭吃了一半,老贾又端着大腕坐到她旁边,嘴里嚷嚷着,又拿多了.明当顿时没了兴味,嘴里嚼着的黄焖黄鳝有点咸.明当没有理她.
老贾继续一边嚼着,一边数落坐在对面的晨哥:”你那个老岳母也是,每天闲着没事,怎么菜也不买,娃都上幼儿园了,她也没啥事”.晨哥没有马上回答,只敷衍着应了一声.老贾毫不打算放过晨哥,你不好说,你让你老婆去跟她说.明当不想接她的茬,人家的家务事,人家不想说,何必逼着追问.
老贾就是这样,好像长别人几岁,什么都可以指导,人家怎么穿衣服,怎么处事,连人家在家里怎么和老岳母,老婆婆相处,她都要操心.
明当多一刻都不想和她呆在一起,无奈在办公室老贾管着自己.凡事都要低头顺目.明当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豌豆,一颗一颗.
想起前阵子,明当可以有个机会去做一个文案，这是明当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一个文案,领导上已经找自己确认过她的意愿了,明当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尽管这事要占用许多她自己的休息时间.明当还是和领导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就是这个老贾,领导和她商量的时候,她硬说明当忙,她太忙了,我给你换个人.她换谁不好,她偏偏换的是明当的同学,那个从读书起就一直和明当一起的郑萧萧.那个安安静静的郑萧萧.
2.
萧萧和明当认识26年了。16岁那年，在区招办的录取名单上。萧萧的名字和明当的名字一起排在那个学校后面，只有她们两，那学校在区里只招了两个人。
学校里，萧萧和她住在两对过的宿舍。萧萧安安静静埋头读书，明当带着宿舍里的女生东走西跑，上课应付，考前拼命复习。平时就是图书馆楼下看书，教室里看书，宿舍里看书。明当这一生大部门的课外读物是在那四年读的。
工作以后，萧萧和明当分配到一个办公室。当着那么多老师傅，她俩坐在一排显示屏后面的沙发上，看一厚摞指导书，一看一上午，一看一下午。无聊的时光，大声说话都不敢。两个初出茅庐的姑娘，不敢在老师傅跟前多言语。只有一台存着用户资料的886电脑，两人有时候翻着看看，悄悄笑一笑谁的名字有趣，念念那些号码。这是她们打发时光的乐趣。
那一年，应该是23岁。萧萧和明当一同被合并到市里。她俩听说市里在分房子，两人问了人，去管分房的办公室问了一声，说可不可以给她们也分一套，那人脸都没有转，说没有了，你们来晚了。两人诚惶诚恐的说了声，哦！就回来了。
后来听说一同去的其他公司的人跑去那傲慢的人的办公室坐了几天，抗议了几天，他们分到房子了。后来的后来，明当和萧萧才知道这事，好老实啊，她俩说她们自己。
3.
03年，明当因为领导之间较劲被调到另一个部门工作。自此，她和萧萧才真正分开。只在萧萧结婚的那天，明当去了，那个一头卷发到耳朵跟的男人和萧萧一样不爱说话。明当想着，这男人一定会很疼萧萧。
谁曾想，14年格局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明当和萧萧再次来到一个新地方上班，萧萧在7楼，明当在6楼。明当总是扯扯萧萧的小卷毛，逗她几句。萧萧总是不介意的笑笑。都过40了，她们说话的样子还像当年在学校那样。
想起这些，明当对老贾的厌恶又增了一分。她是诚心的，她不仅不让明当去做她喜欢做的事，她把萧萧搬出来，她知道明当是个不服管的人，她计划着明当一旦反对，必然让萧萧难堪，萧萧必然和明当闹翻。老贾是要陷明当于两难。
明当恨得牙痒，忍了。那个安排明当做这事的领导欣然接受了老贾的安排，他还劝导萧萧，人要多出来做事，以后才有机会。这些萧萧都和明当说了，明当知道萧萧想抓住这个机会。这次明当选择忍了。
4.
尽管那几天，因为这个事，明当愤怒，想要不要冲到老贾面前，质问她，有什么权力这样安排，她还想着如果萧萧如果不愿意做这件事，萧萧也问了，说明当你想不想去，想去我和老贾说说让你去。
周末在家里，明当满脑子想着这事，她捉摸萧萧的话，她想自己真的很想去，是不是去和萧萧说，你如果不去你和老贾说说，我还是想去的。多忍辱负重，多工于算计。想来想去，明当的脑子有点疼了。两天了，明当思前想后没个主意。
每个周四，萧萧会去机关，和项目组的其他人一起做那个文案。明当看萧萧空着的办公桌。不言语，老葛大姐每次都会大声问，萧萧哪去了。老贾总是顾左右而言她，说她机关去了。明当心里明镜似的，她不言语。
5.
《世说》中有个故事，僧支遁喜欢仙鹤。一次，一位朋友送他一对小鹤。这一对小鹤逐渐长大，支遁怕它们飞走，把它们的翅膀剪短。仙鹤展翅想飞时，却飞不起来，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翅膀。支遁也感到仙鹤懊丧，说道:”既有凌霄之志，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于是等仙鹤翅膀再次长大时，让它们自行飞去了。
支遁尚知仙鹤的凌霄之志，肯放伊走。明当想着，纵使自己没有凌霄之志，也并不能随着自己的意愿做事。而老贾也固然没有支遁的胸怀。明当有些愤然！
年过40，可不可以任性一些，明当想，何苦这样唯唯诺诺直到退休。想着这些，明当没有答老贾的话，老贾仍然直视着明当，说你看嘛，我认领了两个项目，我们总要做点什么，不管能不能做出来，总要让集团知道我们在干活。明当心里想，去你的，你和那几个你离不开的人去做吧，你不用应付我，我也不想敷衍你.
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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