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十八）

李永乾，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妈妈的故事。但是你不要看不起我妈妈！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不是王大憨骗了她，她她被自己骗了，被爱情骗了。有情饮水饱从来都是一个骗局，可她沉迷其中，忘乎所以。如果在《天龙八部》中，她就是用情过深的绿鄂姑娘，情花毒深中，无可救药。她在一个人的赌局中，自己和自己博弈，如同老顽童周伯通一样左手打右手，然后输得片甲不留！

妈妈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舅舅生的矮胖，五短身材，肥头大耳，就知道换着花样吃，人送外号“吃货”“肥猪”。他年轻时姥姥就看出他奇丑无比，怕是难说上媳妇，所以到处托人，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人给介绍对象。介绍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能成的。家里穷，长得丑，成了舅舅的硬伤。人家姑娘看他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标准的鬼见愁。后来姥姥出了大价钱当聘礼，终于定下一个姑娘。

舅舅满心欢喜，一心一意对未婚妻好，恨不得把脑袋都割下来送给人家。谁能想到他未婚妻竟然跟人私奔了，气得舅舅寻死觅活，日子也不过了，四处奔波寻找。最后找到已是半年后，人家挺着孕肚，已经快临盆了。这下把舅舅打击得可不小，一下就崩溃了，又唱又跳又哭又闹，非要女人家。那女孩的相好能同意吗？对他又打又骂，要让公安局来抓他。他竟然疯了，得了间歇性精神病。姥姥姥爷急快了，虽然家里没钱，还是四处求医问药，用了好几年才控制住病情，但最终还是留下后遗症。他不能受到刺激，一刺激就会犯病。因为这个病根，名声臭了，舅舅都快三十岁了，还是找不上媳妇。姥爷姥娘都快急疯了。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

没办法，他们把目光齐刷刷盯到我妈妈身上。那时我妈妈刚刚初中毕业，十八岁的女孩长得美丽动人，像一株带着晨露的红玫瑰。她对生活和未来充满憧憬和向往，对人间的苦难还没有切身体会。但姥姥姥爷已经打定主意，让她给舅舅换个媳妇。那时候是七十年代末期的落后农村，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女孩子就是家庭的附属品，每遇到家族的灾难，就可以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家族的利益。

那时候有两种方式可以让妈妈给舅舅搞到媳妇：一种是“换媳妇”，两家之间各拿出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互相交换女孩到对方家里当媳妇，成就两对夫妻;另一种是“转亲”，三家各出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打乱顺序，互相交换女孩，这样能配成三对夫妻。反正不管是换亲还是转亲，被牺牲的都是女孩。

我妈妈悲催地成为其中一个牺牲品。在这三个女孩中，我妈妈最美最有文化，她应该能找一个好男孩成家立业的，但可恶的“转亲”让妈妈丢掉了幸福，只能成为父母给儿子娶媳妇的牺牲品。

另外两家参与“转亲”的一家姓李，女孩子普普通通，男孩子是瘸腿。他是天生的小儿麻痹症患者，但人非常聪明伶俐，脑筋活络，做点小生意;另一家姓张，女孩高大挺拔，长相不错。她哥哥是天生的哮喘病患者，不能干农活，一天到晚咳簌得亢亢响，脸蛋涨得红红的。悲催的是，后者就是我奶奶家。那个得哮喘病的后来成了我爸爸。爸爸不但身体有病，脾气还不好，人还窝囊没本事。可想而知，他们婚后生活是什么样子。

妈妈嫁给爸爸，日子能幸福吗？请期待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