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之战是战国末年的一场大仗,也是中国历史上一场著名战役。秦赵双方共出动一百万军队,耗时三年,死伤无数,才艰难地打完了这场战争。此战使秦国消除了统一路上的最后一块硬骨头——赵国,也让两个人物的大名永留史册——白起和赵括。
白起是集战神与屠夫于一身的可怕人物,他的事迹恐怕大家都已经非常了解,老树在《秦国作恶史》一文中有记载。所以本文讨论的重点是赵括,没错,就是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赵括之父赵奢原为收税小吏,因他曾在阏与之战中将不可一世的秦军打得落花流水,凭此战功被封“马服君”,得以与著名将相廉颇蔺相如平起平坐,同朝共事。如果你是马姓人士,应当为此而感到自豪,因为赵奢很有可能就是你的先祖!
赵括深受父亲影响,从小熟读兵书,并且口才绝佳,每与父亲谈论兵法总将赵奢辩得哑口无言。
一代名将赵奢无法将自己的儿子赵括打败,说明赵括的军事理论当时无出其右,要放到现在,赵括就算进不了高层,弄个少将做做,到处题几个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纸上谈兵,赵括永远是赢家。
眼看儿子的军事才能远超自己,作为父亲的赵奢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事重重地对夫人说:“我家儿子长大后一定不要让他带兵打仗!”
夫人奇怪地问为什么,赵奢说了一番话:
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即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
战争是性命相搏的事情,可我家儿子却将这等残酷之事说得那么轻松,这不是视战争如游戏,视生命如儿戏吗?赵括这人不带兵还好,真要带了兵,让赵军吃大苦头的人一定就是他!这句话我就先摞这儿了,以后你等着验证吧!
若干年后赵奢能想到的最坏结果全部发生了,赵奢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个结果真能发生。长平之战中,赵括带领的赵军惨败于白起带领的秦军,45万赵国子弟兵先后陨命,其中40万竟然还是被白起活活坑死的。而赵括自己也被这个“游戏”活活玩死,他被秦军乱箭射成了刺猬。
所以,赵括的第一宗罪就是他的父亲所评价的:视生命如儿戏。
赵括母亲向赵王说的一番话也佐证了这个观点。括母说,赵奢与赵括父子二人的最大区别是:赵奢把朝廷赏赐的任何物品全都分给将士们,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所以将士们不光把赵奢当成领导,更把他当成兄长和朋友。赵括就不同,朝廷赏赐了东西,当天就把它搬回自己家去了;在部队里,赵括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者,将士们对他只有仰视和害怕,根本谈不上热爱和敬重。
知子莫若父母。括母和赵奢对赵括的评价只是从不同侧面反映了赵括的为人,我们也可以将此当成赵括的第二宗罪:将士关系不是水乳交融,而是贴不到一起的两张皮,这是赵括将战士们当成了游戏中毫无生命的棋子,说到底这就叫做以自我为中心。
赵括要活到现在,恐怕就有人用现代管理思想去教育他了:你要让人家为你办大事,你不能从物质上投资也罢了,那至少得来点儿感情投资吧?可是你还不拿人家当人看,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还老是鞭打着马儿,这不是企图用零成本压榨出最大的剩余价值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更何况你要人家办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说到感情投资,我们不能不提到战国初期的一位名将:吴起。吴起有一个普通将军绝对做不到的过人之处:吃的穿的与普通士兵完全一样,天天与下层士兵住在一起,玩在一起。士兵生了病,吴起必定端汤端药进行照顾,吴起甚至亲自为士兵吸毒疗伤。正因如此,战士们无不把吴起当成父亲和兄长。这样的一位将军带出的军队想不打胜仗也难,除非奇迹发生。魏文侯就是靠着吴起的军事才能外服强秦,内服赵韩,使魏国成了当时最强国。
当然,吴起的做法只是个案,但个别中包含着普遍真理,那就是为将者一定得像爱护自己一样爱护战士,毕竟你要靠战士为你去流汗去流血呀。
再说赵括。赵括身上除了官二代、将军的标签外,还有一个大家感到非常亲切的身份——炒房客。他最大的爱好是一有空就去踩点观察,一发现哪儿的土地、房子便宜就立马把它买下来进行投资。这件事不是老树编造,同样也是赵母告诉赵王,司马迁记载在《史记》中的:
括……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
你能让一个炒房客身上流淌着道德的血液吗?
不幸的是,赵括身上的这些缺点被秦国人探听得一清二楚。假如长平之战没发生,那么这个信息价值就是零,可是长平之战发生了,这个信息就成了无价之宝。
为何这么说?
公元前262年,秦国派王龁进攻赵国的长平,赵国派大将廉颇防守,这一防守就是3年。在此期间,秦军杀了赵军一个偏将,攻占了赵军一些工事,赵国小败仗无数。可是大将廉颇很是沉得住气,丝毫没有主动出击的迹象。因为廉颇懂得,敌军远道而来利于速战,持久战是秦国最害怕的,原因很简单:粮食转运困难。
果然秦国人受不了了。秦国人眼看战场上没法撼动赵军,就习惯性地用起了下三滥手段,派人到赵国散布流言:廉颇身为大将却胆小如鼠,秦国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攻破廉颇的防守,但幸好赵国用了廉颇为将,要是用赵括来代替廉颇,我们秦国就真的要玩完了!
当时的赵王是赵孝成王,他是个比较糊涂的人,很轻易地相信了秦国人的鬼话。当然,客观因素也是有的,秦军粮食困难的同时,赵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而且3年下来,廉颇不主动出击,也颇让赵孝成王恼火。如此三夹六凑之下,赵王下令:用赵括代替廉颇!
于是赵括就成了长平之战的赵国主将。
秦国人得知这个消息,马上暗地里派名将白起火速赶到前线代替王龁,并下令全军严禁泄露消息。表面上秦军主将依然是王龁,这就是要让赵国人吃下一颗定心丸:只要不是白起来,对付王龁我们赵国还是有办法的。
公元前260年7月,赵括一到长平,立马改变了廉颇的坚守战略,下令:立即出击!
这是赵括的第三宗罪:搞不清楚当时战场上的状况,以及廉颇为何要坚守的原因,贸然出击。在兵法上这就是没有做到知己知彼。
白起就不同了。眼看赵军全线压到了秦国防守工事前,他一方面要求坚守,另一方面派出了两支奇兵,一支截断赵军归路,一支将赵军切成两截,使之首尾不能兼顾。赵军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只好就地修筑工事坚守以待后援。
此时的秦国人就像夹心饼干一样将赵括大军死死地夹在了中间,赵括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阵地,静待援军和粮食。
但是赵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狡猾的秦王早就亲自赶到河内,将15岁以上壮丁全部征发到长平,用人肉长城截断赵国援兵和粮道。
在绝望境地中坚守了40多天后,在无粮可食,士兵人吃人的惨剧接连发生后,赵括再也忍不住,组织了一支相对精锐的军队向外突围。
假如当时有人用摄像机拍下战争场面,那么我们看到的赵括一定是个英武大将军的光辉形象。然而这个光辉形象只保留了几秒钟,赵括很快被秦军射成了刺猬。
甚至都来不及说豪言壮语,游戏就突然结束了,这是公元前260年9月的事。
人死为大,我们就不再追究赵括的过失了。我们只感到奇怪,在经过赵武灵王一番锐意改革后的赵国,在拥有廉颇蔺相如赵奢李牧这样的名将名相的赵国,在素有“燕赵多悲歌之士”的赵国,竟然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拱手将统一天下的机会让给秦国。时耶运耶?
也许,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已经超出了人类思维的范围,冥冥之中自有某种力量在主宰着我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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