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劳动力涌入城市,如迁徙的象群,离开贫瘠的故土,为了向往中的生活,奔向水泥的丛林。
过了前面那片杨树林,就能看见家了,身影正了正肩上的大包,加快了步伐。这片杨树林是当年插队的知青们种下的,为了治理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一批一批的青年响应号召,用青春浇灌出青山绿水。那时候他还小,只记得那些热火朝天的干劲和挥舞着拳头念出的奋斗诗篇。
土坡上黑沉沉的天际线出现在杨树林后面不远处,零星的几处灯火在黑色的剪影里闪烁,大部分屋檐下是毫无生气的沉寂。庄上的人家,要么很多到城里买了房搬走了,要么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衰微的和脆弱的生命力,在滚滚向前绝不停息的时代进程里,熬成了最后的坚守。
过去,一到饭点儿,家家冒起炊烟,烟气们在湛蓝的天空集合,朝着杨树林缓缓飘去。过上一会儿,土巷子里就此起彼伏响起各家吆喝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时不时几声尖利的叫骂猛地冲上云霄,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孩子哇哇哭着不想回家,被娘拎着耳朵往家拽,老人看不下去了,使劲跺一跺拐杖埋怨几句。鸡鸣狗吠,嬉笑怒骂,合着呛鼻子的炊烟和饭菜香气,似在吆喝一曲热烈豪放的信天游。
如今的庄子,变得一年比一年安静,站在院子里,侧耳倾听,只有虫鸣和远处杨树林沙沙的低吟。去年夏天一场大雨,好几家的老宅子都塌了。有的院墙倒了一半,从巨大的窟窿里露出满院半人高的荒草;有的房顶上的瓦残破不堪,仔细看,底下的檩子和椽子发霉的发霉,折损的折损。人散曲终。
塞北千年的风沙都无法吹散的聚居地,因为人的离去,在岁月中渐渐斑驳荒芜。(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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