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早起床就接到三姨家小儿子(小表弟)的电话,印象里我们从未通过电话,只是偶尔在老家亲戚微信群里说过敞话。所以,他的手机号于我是陌生的。小表弟自报身份后就直说“我小哥走了”。
似在我预料之中,却依然颇为吃惊。因为三姨家的大儿子今年上半年肝癌走了,老二前不久又被查出肝癌晚期。兄弟俩都是60后,60岁不到都在同一年里相继离世。想想都脊背打冷颤。
“在老家平时都不做体检的吗?怎么突然发现就是肝癌晚期?”我说不清是责备还是惋惜。知道我姨夫八十多岁还是健在的,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年送走俩儿子,悲凉之心无以言表。
小老表来的电话,按我老家规矩就是“报丧”。这要搁在以前,通讯工具还没普及的年代,姨家姑家舅家的亲戚去世是要派人上门“报丧”的。当然,那时候还不兴南漂北漂四面八方出去打工或随便移居,亲戚们彼此居住距离大都隔得不远。得了“报丧”人的信息,是要认真地准备一番,隆隆重重地去吊孝,按当地风俗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少。
而眼下我所在的武汉市,是继2020庚子年疫情爆发之后的又一次疫情爆发高峰期,虽然变异多次之后的奥密克戎病毒致病力没有第一轮那么厉害,但仍然有不少感染者痛苦不堪。我是庚子年初第一轮感染的“杨过、杨康”,自然是知道轻重好歹。
在与小表弟的通话里,我是应诺要回老家去吊孝送二老表最后一程的。放下电话之后,在考虑出行方式的时候,我却犯难了。从武汉回老家毕竟是一千多里路程。若去火车站坐动车或高铁回县城再转巴士下乡,感染的概率几乎百分百;若自驾车回去,我腰椎受不了。我今年已去医院医了多次腰椎仍不见好转。再说深冬的高速路,难免有部分结冰打滑路段,危险也是有的。另外,我家以及姐姐妹妹家里,也都有感染新冠病毒的家人正在难受之中。
年过半百之人,离老家一千多里地,想回老家,何谈容易!
要说愧疚,自新冠疫情这三年来,我已多次缺席亲戚朋友最后的告别。2020年疫情期间,我小姨家的小儿子突然病故(大概是心梗或脑梗),我和爱人刚从湖北省妇幼医院光谷院区才出院隔离在酒店里。今年上半年三姨大儿子肝癌去世,恰恰是武汉又一波疫情封控,没能出去。就在上个月,我堂哥(三爹的大儿子)胃癌在陕西安康市镇平县城去世,恰逢全国各地大面积封控限行,我又未能去送最后一程。今天,三姨家二儿子(二老表)去世,我还是无法参加最后的告别。
人生是一场场迎来送往,但并不是每一场迎每一场送,我都能亲自到场。这个遗憾,我不能不面对。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或迟或早,终究没人能躲得过。就我个人身体状况来说,我与这个世界以及与所有亲戚朋友的告别,也许不会太遥远,甚至很近。毕竟人生充满不确定性风险,未来未知。我也曾多次设想过我与这个世界的告别方式,应是更冷清。在我的老家,能蹦哒出去的年轻人们都出去了,而且大多都是在外地买房定居了。不说将来,就是现在,老家走了人要送上山想要凑齐八个抬棺人都很难,而且有些棺木沉又山高路远的,得十六个抬棺人,更难找齐。所以,我跟孩子说过多次,如果我有那一天,就在武汉化一盒骨灰,是安置在武汉或送回老家,由孩子作主。如果不愿麻烦孩子,在我病后尚能行走之时,我亲自在父母坟墓周边找个地方掘个小坑,用水泥板箍起来,留个活动盖板,到了那一天,女儿只需把骨灰盒送回去揭开水泥板放下即可。可以立块碑,甚至连碑都不用立。人死万事空。简单或隆重,我一概不知。
人人都是尘世间的过客,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若要讲究,就把人生的历程再认真一些,能讲究就不要将就。尽可能把生活过得有质量,把人生活得有厚度,丰盈而精彩,不留遗憾。至于最后的告别,平庸如我,就不必劳烦谁来看最后一眼送最后一程。既然我留不下“千秋万岁名”,又何必在乎“寂寞身后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