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的时间坐标

有这么一些小事，我妈时常跟我们说起。

01

那年初冬，我两岁。穿着姥姥做的碎花小棉袄碎花小棉裤，虎头帽虎头鞋，拿着一根油条在小院门口一边溜达一边吃着。初冬暖暖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我圆圆胖胖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家里的小花猫跟着我瞄来瞄去。我停下来，抬起穿着小虎头棉鞋的脚指着小猫，说“叫我大姐，叫我大姐就给你吃”。

——那么喜欢当大姐啊！当时可能还不知道，长达一辈子的大姐身份马上就要开始啦！

02

我两岁半多一些的时候，妹妹出生了，那是个炎热的夏天，当我想去亲近妈妈的时候发现了妹妹的便便，立马闪开，跑出老远，嘴里不停的说妹妹臭妹妹臭。后来就不愿再靠近她们俩了。

——我这嗅觉超能力原来是打小就有的啊！

03

我五岁，妹妹两岁多的时候，计划生育抓的紧，我们中原地带传统农村人是要生儿子的。于是，我爸我妈带着我妹去亲戚家暂住。我留在家里跟着姥姥。有一天，妹妹在亲戚家的河边看到河对岸有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妹妹对着河对岸哭着喊着叫姐姐，挣扎着要往河里跑。

——哈哈哈哈……我怎么只记得小时候她总爱欺负我？

04

我六岁多一些，我妹三岁半的时候，我们家的臭小子出生了。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舅舅总算如愿以偿。

05

弟弟十岁那年，爸爸妈妈为了生计，为了我们三人的学费生活费，离家务工，弟弟成了留守儿童。零用钱给他存在存折上，他去银行取钱，工作人员都会怀疑他从家里偷出的存折。

我妈每次提起都很后悔，说自己当时怎么狠得下心的！

06

……

我妈说过好多好多故事。

她喜欢聊天，并且记忆超好，不管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都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细节一点不少，时间地点人物清晰，情节流畅，声音中气十足，声调抑扬顿挫，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的她，形容词，成语也能偶尔捻来，而且用的恰到好处。

然而，最让我心头一动的是，我突然发现，她的时间坐标，就是我们姐弟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