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爱唱歌爱跳舞的大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那位爱唱歌爱跳舞的大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曾经的青春

22年前我离开故乡，到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任教。那时候学校的条件很简陋，全校只有4个班，200多名学生，校舍紧挨着一所中学。

我那时候还是一个20多岁的毛头小伙，对学校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学校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连在一起，我们几位老师的宿舍就在学生宿舍旁边。学校当时开设了三个专业，两个计算机班，一个财会班和一个电子电器班。计算机班的班主任是来自省城的一位50多岁姓胡的女教师，另一位是来自黄冈地区的大熊老师；财会班的班主任是阿燚，电子电器班的班主任便是我。几名班主任中，当时只有我和阿燚是快乐的光身汉。

我第一眼见到阿燚的时候，觉得他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留着长长的头发，二八分开，那条分界线清晰可见。眼睛眯缝着，不由自主地绽着笑意。他上身穿着一件棕色亚麻的西服，下身穿一条休闲的牛仔裤，有些旧了，但干净而整洁；他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脚下蹬着一双锃亮的棕色皮鞋。乍一看，与那位文学怪才王小波颇有几分神似呢!

阿燚对于衣着打扮颇为讲究，每次出门，头发上总上打上摩丝或洒上啫喱水，这样头发看上去光亮而一丝不乱。这也难怪，年轻人嘛，还没处对象呢，个人形象还是讲究一点好。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笔画那么多。他说这个名字是他当教师的爷爷取的，大约是他小时候五行缺火吧!他们那个县临近四川，他原是县一中的老师，这一次是因为他母校省教育学院的一位姓孟的教授极力引荐，他这才来到了这所中专学校工作。

大熊、阿燚和我三人住在一间宿舍。大熊年长我们几岁，我们都称他熊大哥，据说他有一位同样当教师的妻子，他们的女儿已经五岁了。我和阿燚意趣相投，都不喜欢多言多语，为人比较实诚，一看就给人老实敦厚的印象。大熊则不然，为人比较圆滑，眼光很毒，说话办事八面玲珑。他常说，这年头出来混的，谁没有把“刷子”呢!大熊的身体不太好，看上去面黄肌瘦。

阿燚很喜欢听歌，听完了便学着哼唱。他们财会班当时买了台收录机，阿燚经常买来磁带听歌。磁带里的老歌听得有些厌了，他就收听楚天音乐台。闲暇时，我们在洗衣服的时候，他就把那台收录机挂在一旁的大树上，任悠扬的歌声破空而来，优美的旋律如流水般汩汩流入人的心田。他喜欢听张宇的歌，比如那首《用心良苦》，歌中唱道：

你的脸有几分憔悴，

你的眼有残留的泪，

你的唇美丽中有疲惫。

我用去整夜的时间，

想分辨在你我之间，

到底谁会爱谁多一点

……

阿燚总是跟着哼唱，忘情而投入，眼睛半眯着，整个人陶醉其中了。他穿着皮鞋的脚尖踮地，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俨然有一种载歌载舞的冲动。他对音乐的痴迷有时候也感染了我，音乐给我们紧张而单调的教学生活带来了欢乐和一抹亮色。

既然有歌子，舞蹈也是少不了的，这样熟悉的生活，大家过去曾无数次在大学校园里演绎。对于这跳舞，几位老师都情有独钟。那位胡老师新近学了快三慢三，学舞的兴致正浓，每到星期六星期天的晚上，便迫不及待地拉大家出去跳舞。赶巧对面中学的两位女教师也喜欢跳舞，胡老师一约，两位女教师便喜不自禁地过来了。

在我们几位男老师中，阿燚的舞姿是跳得最好的，我和大熊跳舞都有些矜持，舞步四平八稳，放不开。阿燚的舞步则轻盈灵动了许多，与不同的舞伴总能配合默契，发挥自如，尤其是在自由蹦迪的时候，镭光灯闪烁之中，他兴致勃发，全场嗨翻了，那种疯狂的举动完全颠覆了我们平时对他的认知。

那时候阿燚二十七八岁，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可身边一直没有女朋友，对此他似乎并不在意，脸上时常乐呵呵的。不过他跟我谈过，其实在这方面他也是有压力的。每年放寒假回家，是他最发愁的日子。眼见着他又孤身一人回来，亲人们都集体过来游说，希望他能给大家一个惊喜，带一位女友回来过年。过完春节，他离开家去学校。他的老父亲用拐棍杵着地面敲打着，气咻咻地说，明年如果你还是一个人，就不要再回来了!

谈起这些，他脸上依然笑眯眯的，并拿出他从家乡带来的特产脐橙给我们吃。谈到家乡，他满眼放光。不必说这又大又甜的脐橙了，单是他们家乡新开的旅游项目——神农溪漂流，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了。他说每年都有许多老外去他们那里旅游，希望我和大熊将来有时间也能去他们家乡转一转。

阿燚是那种表面大大咧咧，骨子里却含蓄内敛的人，虽然财会班的女生大多都很尊重喜欢她们的这位老师，但阿燚个人的感情经历发展并不顺利。他的班上有个市内的女生，长得很漂亮。那女孩也挺欣赏钦佩她们优秀的阿燚老师，有心撮合她同样单身的姐姐与阿燚见面。但不知怎的，阿燚与那女生的姐姐见过两次面以后，便再无下文了。

财会班有位兼职的女老师与女校长同乡，湖南人，中南财经大学毕业，挺知性优雅的一位大女孩，大家都喊她“玫瑰花”。玫瑰花和我们吃过两回饭，跳过几次舞，对于她的经历，我们约略了解一点。她有一位大学时代的男友，但两人的关系似乎不睦，很是紧张。阿燚的舞跳得不错，玫瑰花也是位舞林高手。两人在一起跳舞，俨然心有灵犀，配合丝丝入扣，妙到毫巅。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相得益彰，常常让一旁的人看得呆了，心中感慨，这才叫琴瑟和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呀。

因为教学上的关系，阿燚与玫瑰花也经常有一些工作方面的交流，有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挺亲密。我和大熊就拿阿燚与玫瑰花开玩笑，阿燚便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别胡扯，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又怎样呢？只要没结婚，大家都有机会的。移情别恋，横刀夺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大熊以一种见多识广的过来人的身份调侃道。

阿燚摇头笑着，嘴里不再反驳。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毕竟玫瑰花那么优秀。只是女孩的心思太难猜测。玫瑰花曾经说过，上天其实是公平的，它给了一个女人漂亮的容貌，却不一定给她同等的智商。言下之意，自己虽然长得不十分漂亮，但却智商超群。在这样一位工于心计的女孩面前，我们的阿燚显然只是一个情场上的菜鸟，他和玫瑰花注定不是一路人。

在教学上，阿燚无疑是优秀的，虽然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胡服”不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讲课时的蓬勃的激情。有一段时间，那位女校长大权独揽，居功自傲，多次向董事长提出一些僭越的无理要求，那意思学校都是她在撑着，她对学校的贡献居功至伟。没想到这件事情反而让董事长更加警醒，意识到培养年轻人的重要。为了防止老校长关键时刻掣肘撂挑子，学校一纸公文下来，当时还是教务主任的阿燚被提拔为副校长，这多少有一点敲山震虎的意味。

我离开学校的那一年，不久阿燚也走了，好像调到了市内的55中当老师。到省城中学教书，这曾经是他多年的夙愿。大熊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第二年他也离开了学校，与人合伙在汉口筹办了自己的私立学校，可惜由于管理不善，他那所学校很快又倒闭了。大熊后来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我倒是听说阿燚到了新学校以后，与本校的一位化学老师在谈恋爱，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成了没有。

时光匆匆，岁月流转，当年那位爱唱歌爱跳舞的大男孩如今早已风华不再，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阿燚、大熊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