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饱的二爷

作者: 闲云朵朵天上飞 | 来源:发表于2019-12-16 22:33 被阅读0次

小时候,我长住姥姥家。二爷是姥姥的邻居。记忆里他不到六十岁,留着稀疏的胡须。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头。

这个老头很特殊,就是他饭量特别大,一个人能吃几个人的饭。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饿。听老人们说,原来二爷吃饭和大家一样多,不知为什么,越来越能吃。三年自然灾害结束后,大家的生活回归自然,二爷却一直能吃。

因为饭量大,二爷很不好意思,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集体分的粮食有限,家家到春天都缺粮,二爷的能吃成了全家人的负担。

那时候,村里民风淳朴,谁家盖房子,娶媳妇儿,村里的乡亲都主动去帮忙,一分钱的报酬也不要。活儿累的时候,主人家留帮忙的人吃顿饭,大家都是有啥吃啥,地瓜,窝头,煎饼,能吃上馒头的时候不多。有一次,村里有户人家盖房子,二爷早早去帮忙了,他年纪大,重活干不了,就和几个老头一起和泥巴,在泥里掺杂着铡碎的麦秸,要掺均匀,这样泥墙才好用。

二爷和泥的技术不错,他和的泥干稀合适,,掺和的麦秸也均匀。主人家很高兴。正好上梁大吉,就让帮忙的人吃顿馒头。馒头是自家蒸的,一个有半斤多重,帮忙的人坐了两桌,一桌十个人,主人家切好咸萝卜条,一桌端上了二十个大馒头。这在当时是很丰盛的,毕竟那时农村人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上馒头,谁知二爷一个人吃了八个大馒头,他还没吃饱,看看二个桌子上的馒头都吃光了,只好说自己吃饱了。二爷这下出名了。从此村里人家再没人请他帮忙了。二爷一次次去了,又被人家谢回家来,次数多了,二爷自己也自觉地不再凑热闹了。

可是二爷在自己家里也越来越能吃了。二爷的儿子闺女都孝顺,闺女常常来看二爷,每次都一大包袱煎饼,够一般人吃个十天半月的,可二爷二天就吃完。晚上二爷饿得睡不着觉,儿子把窝头煎饼放在他床头,放多少二爷吃多少,家里的人都被二爷吃怕了。

二爷说自己是火烧食,永远吃不饱了。二爷因此愧疚万分,家都被二爷吃穷了。全家的口粮不到半年被吃光了,看着光光的瓮和盆,感受着家里的沉闷,二爷也沉默了。刚巧闺女来看二爷,给二爷买来了二斤豆腐,二爷觉得喉咙里长出手来了,一眼没看到,豆腐全被二爷吃下肚了。闺女看二爷的馋样子,眼里闪着泪光,安慰二爷下次来多买点。

二爷看家里人都一口没尝,自己狼吞虎咽全吃了,仰头长叹一声,站起来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等家里人找到二爷的时候,他早吊死在自家屋梁上了。

现在,五十年过去了,还有人谈论当年二爷的好饭量。村里一个学医的大学生告诉村民,二爷可能是糖尿病,现在能控制治愈的。

五十年前,村里人不知道这是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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