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哪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老曹吃力地挪到床边，想要将自己那破旧的棉絮拽到地上，也让两位后生好生歇息歇息。
“曹叔，您客气了，我二人身强体壮，坐一会就好。”赵一念见对方如此，连忙起身说道。
惠能也是睁开了眼，淡淡说了句：“不必了，谢谢！”
老曹见对方神态不似作伪，便不再坚持，本来就有腿疾，若是着凉受寒，自己的身体也会难过一阵子的。
老曹看了看自己的家徒四壁，粗糙的大手扶着破旧的木桌站直了身子，满脸憨厚：“要不要吃点？我这还有馒头。”
“不用了，曹叔，您不用客气的，能够进来休息已经很感激了。”
“你们也是运气不好，到了我这，没什么好的招待你们，就将就将就吧！”老曹也不是个过多计较的人，自嘲道。
“嗯？有妖气？”惠能猛地睁开了眼睛。
只听见“哧溜”一声，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东西已经到了老曹身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老……老曹，今天……那个……坏……蛋，我帮你……欺负了……”
老曹见着这个小生物，也不意外，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囡囡，你怎么又偷偷跑出去了，他们见到你会抓你的。”
“囡囡……不怕，他们……笨，抓……不到……”阴影中小生灵磕磕巴巴的，但仍可以听得出来声音十分可爱。
“囡囡啊，你小心点，来，看看，有客人来了。”老曹满脸幸福地笑着，并准备把赵一念介绍给怀中的小生物。
“呀……有人，囡囡……不好意思。”那个柔软的嗓音继续说道。
“没事，他们是好人。”老曹笑眯眯道，左手却早已悄悄地摸上了破床上的一个小的圆柱形凸出物。
惠能眼神一冷，准备动手，而那赵一念暗中握住了他的手，在他出手前连忙说道：“对的，我们是好人，所以你可以放心哦！”
“妖？”惠能皱了皱眉。
“是的。”老曹满脸胡子拉碴，下意识地舔了舔有点干枯的嘴唇。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东西会今晚跑来，早知道小东西今晚会过来，他说什么也不会留这二人啊，只是眼下，又该如何是好？
三言两语，他如何看不出当下局势，只是那个读书人横在中间，这才没有立刻冲突。
“你……坏人……”那个声音怯生生道。
“哼！”惠能冷哼一声，却是暂且按下心中想要出手的欲望。
“惠能兄弟，先不要着急，妖也分好坏的啊！”赵一念急急道。
“妖也分好坏”惠能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他皱了皱眉，眼前闪过一个雪白的倩影，初次见她，她就很霸气呢，惠能嘴角不自觉地扯了扯，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自己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何时自己的想法就变了呢？
惠能身上的杀意渐渐淡了下去，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继续回去安心打坐，不再多言。
虽然不知惠能为何突然平静，总归暂时冲突是起不来了，赵一念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那边老曹的手虽然还在机关按钮附近，但神情已不似刚才那般紧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祈祷早日天亮，这两人早点离开这里吧！
见气氛缓和下来，那个小生灵也是从老曹的怀抱里探出头来，借着微弱的灯光，赵一念隐隐约约看到，这是一只小松鼠，毛茸茸的大尾巴
“囡囡，你今天又去刘老九家菜地里捣乱了吗？”老曹摸着小松鼠的头问道。
“哼，谁让……他……欺负……你”小松鼠被人捋着毛，一脸享受，十分傲娇地说道。
“你这样是不对的啊，是老曹自己没本事，你不能仗着有点法力就欺负人啊！”老曹一脸慈爱，仿佛看着自家的闺女般，充满疼惜。
“老曹，我……看到……他打……你了。”小松鼠有点着急了，腮帮子鼓鼓的，十分生气。
“没事的，囡囡，老曹皮糙肉厚的，被打几下，不碍事的，你这样去他地里捣乱，马上就要收夏粮了，若是影响了收成，那可如何是好？你若是被人发现，又要逃进山林里了，也吃不到好吃的糖葫芦了。”老曹一脸语重心长，赵一念在旁边，眼睛澄亮，静默无言。
“囡囡……跑得快……，他们，追不，上。”小松鼠说着说着，就打起哈欠来了。
“老曹，囡囡，困了，囡囡，先睡了。”小松鼠在老曹的手中，很快就沉沉睡去。
“她是妖。”惠能突然睁开眼睛说道。
“我知道。”老曹十分淡然。
“你不怕她害你吗？”惠能继续问道，语气咄咄逼人。
“不怕，她不会的。”老曹竖起手指，示意声音小点，而后指了指门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
“你为什么要跟妖在一起？”惠能语气略微平缓，许是想到了曾经。
“她只是个孩子，你也听到了，她什么都不懂。”老曹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月色不甚明朗的月亮，
“我是从几个孩子手中救下她的，她当时被几个不懂事的小孩折磨得奄奄一息，我看她还有口气，就把她抱了回来。”
“当时我问，你们为什么虐待动物，他们说她是妖精，会说话的，他们要学那降妖师，降妖除魔，所以他们要替天行道。”说到这老曹愣了愣，“可是人分好坏，杀妖就不问对错了吗？”
惠能听到这里，大致清楚了，他不想多言，到现在还没有引气入体的他，就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
而那赵一念，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毕竟他一直没见过妖怪，可在父亲的熏陶下，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书上的传说故事也是能够看得七七八八的。
老曹声音渐渐地不可闻，在那喃喃自语，回到屋中，听囡囡自语。
第二日一早，惠能和赵一念趁着天光微亮就起身赶路，留下沉睡中的囡囡，而老曹，不知为何，今日没有在家睡觉，而是也起了个大早，准备出门。
“曹叔，这回不用打更，怎么也出门了。”赵一念好奇道。
“没事，出门买点东西。”老曹一脸笑呵呵的。
惠能跟赵一念在街上转了转，想了想，赵一念还是买了些东西，准备送给老曹，虽说对方施恩不忘报，可咱读书人又怎能不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给对方买一些日用品，最起码让对方缸中有点米啊！、
惠能虽然没说话，可也对这种做法表示赞同，当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准备重返那座破旧小屋时，还未靠近就发现了一阵浓烟，两人相视一眼，暗道不妙，连忙疾驰而去，惠能并未等待赵一念，就先过去了，救人要紧。
等到惠能感到屋前，发现已经晚了，一道沧桑的身影跪在地上，周围站着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还在一旁指指点点，并不避讳其他人听到：“赏他一口饭吃还不知足，还与妖物勾结，真是不知好歹。”
那道颓然的身影紧紧抱着怀里一小团东西，嘴里不停说道：“囡囡，别怕，不疼啊，老曹给你吹吹。”
旁边地上掉了一串糖葫芦，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
“看这世间，当真荒唐！”
“有妖怜爱世人，有人恶贯满盈；劝魔回头是岸，逼人强渡苦海；
善鬼积德投胎，恶人自寻死路；精怪欲修人形，蠢人偏偏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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