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别梦依稀

作者: 读秒 | 来源:发表于2021-03-19 21:07 被阅读0次

            尽管走的时候,我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大对劲。本来,我在一个劲儿地欣赏她,她却以冷眼逃避我。我完全是出于对女性使出的尊重的本能。再说,也是最主要的___她有一辆车,那车突突突地响,我在哪儿见过呢?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我似乎也在哪儿见过。但那张脸上的轮廓,曾经仿佛对我没什么诱惑力。今天,我们的目的地一致,都是到乡下去吃亲戚家独子的满月酒。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需要找个代步工具才行。在她爱理不理之际,我就上了那辆袖珍车,坐在后排。本想坐在离她近点的副驾驶位置上,陪她说说话。但转念又一想,我们关系没那么近,便匆忙的放弃了。

            她带的东西不比我少,也可能是车子太小,坐下后,我的东西就只能抱在怀里了。

            上次一别,我们又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啊?我没话找话说。

            她回头瞅一眼。我的乖乖,前方来了辆车,居然还敢做这高难动作!车子狠劲地摇摆了一下,但不伤大雅。看来车小实在有车小的好处。不然,后果可怕。

            她像并没意识到这些,或者就是故作镇静,因为驶出不远,她最先发话了。我们上次是在哪儿的一别?

            实际上,我根本就想不起在哪儿见的、又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事实上,自今天之后,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点难听的话,哪天她消失了,我又有知道的必要吗?知道了,还会悲伤落泪?当然,在她的心里,我同样也是如此。

            我半天没开腔。一是由于刚才我引出的话,让我差点魂都吓掉了,不敢再轻易出声了,二是没想好的话,怕被她抓了把柄,直接怼我难堪。

            你说呢,还有印象吗?但不回答的尴尬,又更难受。

            鬼知道呢?你都说不出来了……

            幸好车子在前方停下了,不然我们彼此没话说的局面,还得持续下去。但车子停稳后,接下来发生的事,于我是比难堪更难受的了。

            一个高高大大、瘦身材、一脸阳光的小伙子,给她打了声招呼,她赶紧从停稳的车子上下来,并且走了过去。她们嘀咕几句,回来她就告诉我,车子坏了,要我先走。

            走出有百十米远,我才猛然意识到,他比我年轻,又比我长得好看。对,一定是这理由……于是我便猛一回头,车子已经开出了,那车体实在太小,他的整个身子只好蜷缩在里面了。

            这下好了……刚才如果使出些讨好她的招数来,也不致落得个半道下车的下场吧?但半道弃我而去,等会儿见面了,她在众人面前又将如何交待呢?

            干吗要交待,我与她非亲非故?今日一过,难道谁还期望明天再见面呢?

            这完全是个前不傍村后不挨店的所在。没有任何标记,如果要回头去找寻刚才下车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如愿。一眼望去,是一片广袤的绿色世界。我用生硬的眼神审势这片陌生地上的一切,深信自己从来就没来过,连梦的触角都不曾延伸到这里。我完全是个过客,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毫不相干。

            既是过客,那周遭的环境,就一定不会以我所掌握的熟悉,来向我示好了。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匆匆忙忙赶来了一场雨下,仿佛打完招呼它就该走一样,又很快停了。雨在土路上,好像并没留下什么印记,倒是顺便跟来的和风,在频频吹拂着。

            拐了,今天怎么遭遇这……我在心里嘀咕。手上的礼品,越提越沉重。庆幸自己刚才下车的时候,还好没有被她克扣去。

            人家才是聪明人呢,她才懒得给我无端拉去,知道在众人面前,我会找她要的。

            妻子也真是的,拿这么多,说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考虑到,不然老脸往哪儿搁……全是塑料袋、纸箱密封了的,就懒得打开来看了,反正都是送人的。

            我左摇右摆地走着,这山野土路就是凹凸不平。抬头望天,朵朵白云按兵不动,明净的天空是一马平川的淡定。还好,这是我放心熟悉的模样,不然我还得分心。此时,要是老天爷赶来,再幸灾乐祸地让天塌下来,故事要为难我,我可就应付不过来了!

            于是,我把全部的精力,孤注一掷地放在怎样从这片陌生的异域上脱身了。

            梦,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对,是她。有一次在化妆舞会上,她隔着面具告诉我说的。那次,借着朦胧的灯光,借着半醒半醉的酒意,她疯狂地挑逗我萌动的情欲,她说我们沾亲带故,价钱可以少点。我说我不想沾花惹草,因为我下岗了,没处拿工资……一定是那次得罪了她,也一定是那次的声音,让我们才在今天有隐约的熟悉感。

            弄清楚了这一点,我在心里释怀了。这个世界,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说一千道一万,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一辆车,迅速赶到那办满月酒的现场去,不然要引出别人的笑话了。一个大男人,居然遭遇半道下车的事儿,居然还无力解决。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不管花多少钱、不管坐什么样的车,我都想迅速离开这鬼地方,决不含糊。

            我真正体会到那句“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的含义了。

            车真的来了。却是我想象中的意外。

            在我一筹莫展望着远处的时候,身后无声无息来了一辆车,肯定不是我专注于其他事,而忽视了它的缘故。它的确没有声音。说它是车,完全高看了,因为没有更好的词来定义它。

            前面是个尖脑壳,后面左右延展不过一米的车体,中间有个二三尺高粗壮的圆棒___那就是方向盘的位置。还有点奇怪的是,它没有驾驶室和后座室,空间小不说,还是个完全敞开的造型。

            驾驶它的人,戴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头盔,黑色的紧身衣,完全遮盖了他的年龄。他的表情,我也没看清。反正觉得他就不是个善茬。

            他有点不由分说地要我上他的车。

            去哪里?我一脸地茫然。

            去你该去的地方。吃满月酒啊……

            你怎么知道?

            梦让我来接你。

            我不相信是那个女人的良心发现。果不其然,我从他东拉西扯的言谈中,发现了事情的端倪。他是专门以此揽客的。

            这在哪儿,还有多远?

            你要去的方向,是在你的背后。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鬼使神差到了这儿,并且还执着的走了几百公里!

            几百公里?我心里清楚,靠两条腿,还驮着这多的行李,走几百公里,可能吗?但我想不动声色地看他如何表演!

            你看啊,现在你在这地方。他迅速拿出一张沙盘给我演示。下一步,你要去这里,其间的路近吗,聪明人一看就知道!

            那你把前后的位置颠倒一下,不就行了吗?何必要重复地绕来统去?

            倒也是。那钱不能少了?

            多少?

            至少一万……

            一个激灵,我醒来了。一步跨到了现实,要不然,我肯定会出那一万块的路费。因为,人往往在情急状态下,会完全迫于无赖的。

    (图片来自网络,致敬原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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