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下江南三十

风雨下江南三十

“行，我听你的。”

“我回去找阿爹商量个办法，争取这几天把刘叔救出去。”

“好，你快去想办法，我不留你了。”

方江水离开了看守所。

方晓华在华孚银行得到了属下的报告，关在里面的人已经处理掉了，不过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所长罗浮九带来一个男人，重新做了验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据说这个人在罗浮九耳边说过什么以后，后者的脸色有些难看，怀疑是不是被察觉了什么？

方晓华皱起眉，“这个人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陈其五回答，“暗棋认识这个人，据说是所长罗浮九的内弟，姓方。是镇上名医方铁的孙子，叫方江水。”

听到“姓方”，方晓华心中不由得一动，又想到刚刚到宜昌，在码头上看见的人影。当听说是方铁的孙子，又轻轻把自己脑海中的人影挥去。

“叫暗棋注意这个人的情况，不要去惊动他。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地下航线。马上给重庆发报‘三叔已经起身’。”

当天晚上，方江水找到了鬼市的入口。

宜昌的地下防空洞星罗密布，布局十分复杂而又混乱。当初营造的时候并没有统一规划，基本是各诸军自行其是。于是，形成后来错综复杂的局面，谁也搞不清里面的全部情况。日军占领宜昌之后，为了防止抗日分子利用这些防空洞，已经做过几次清查，封闭了大约半数的出口和防空洞。不过这些都是公开的，还有很多隐秘的洞口和内部通道，并没有被查封。鬼市就建在城南净瓶山下面的防空洞里。

这条防空洞的一个主要出口，在净瓶山山脚，仅靠着城南的城墙根，另一个主要出口，在离开宜昌码头不远的江边。还有几个副出口，其中有两个都在净瓶山山腰，另一个在靠近鱼回嘴不远的山崖下面的水洞里。

鬼市码头附近的出口，是用来上货的，另一个江边出口，就是鱼回嘴附近那个，还有净瓶山上两个，都是逃生通道。只有城南城墙根下面一个，才是鬼市的入口。一般人并不知道，需要有人领去，外面是个赌场，看赌场的也是九头鸟的人。整个鬼市，都在九头鸟严密控制下。

不过，无论是宜昌出名的方记医馆的少东家，还是宜昌散货码头上的小老大，在鬼市看来，方江水都是不能开罪的人物。鬼市的人，长期生活在地下，少不了头疼脑热，需要大夫。80高龄的方铁不可能出诊，只能靠他的关门弟子，也是孙子方江水。鬼市需要通过码头补货出货，还是少不了码头上，俨然已经有了巨大影响力的小老头方江水。方江水对于宜昌鬼市，是少不了的一个人。故而根本没人见过真容的九头鸟，对于方江水，并没有多神秘。他居然是一个不过30出头，与方江水年龄效仿的年轻人。

鬼市，每天都是子夜开市，进入鬼市的客人都只能在子夜1点之后，由赌场的人，领进鬼市。在鬼市做生意的人，轻易不会上来。因为鬼市什么都有，包括做吃食的饭店，还有不少茶楼酒肆。说白了，鬼市就是一个地下世界。

鬼市也有少数不属于客人的，可以在其他时间进入鬼市，比如，像方江水这样的人。当然，他们也只能按照规定，通过赌场的人，才能走进鬼市。

方江水在天黑以后，到了城南赌场。他一进门，一个看赌场的已经迎上来。

“方少，您来了？要进鬼市？”

“先不进，我找九老板。”

方江水口中的“九老板”，是赌场的老板之一。很有趣的一件事，这个小小的城南赌场，居然有九个老板。据说是属于宜昌盘踞的九方势力，其中竟然有代表日本人的一方。九方势力按照五行和四方排序，就是东西南北金木水火土。日本人赫赫占据了第一个“东方”的位置，平时被称之为大老板。这个鬼市大老板，当然一分钱不出，只是算鬼市和日本人达成的协议，到时候送一份利润。代表日方的，是宜昌城最大的汉奸头子，宜昌市伪市长蔡诚栋。日本人自己是不出面的。

其余的八方具体是那些，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却没有人知道，这算是代表土方的，也就是九老板，就是鬼市的真正当家人“九头鸟”。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九方势力瓜分的利润，并不是城南赌场的，而是属于那个庞大的鬼市。

“您找九老板？那这边请。”

赌场是个地下室，不过赌场上面是个看似寻常的茶楼。茶楼一共三层，一楼散客，二楼雅座，三楼就是会客和办公的地方。只不过，从茶楼的一层进去，只能到三楼一般的会客区，和普通的办公区，要进入赌场的管理区，只能走地下赌场。地下赌场并不走茶楼，而是利用了一个被特许的防空洞出口。着应该也是属于日本人在中国占领区，实施所谓的和平建设方针之一。

九头鸟，也就是九老板的本名叫土承中，曾经是武汉黑社会的头面人物，十年前，在一次黑帮火并中失败，受了重伤，居然独自一个人带伤逃出武汉，到了宜昌。治好他的人，就是方记医馆的老神医方铁。这也是土承中认可方江水的根本原因，就像罗浮九的太太和方江水结成姐弟一样，方江水成为方铁孙子之后，也被土承中认为兄长。算起来方江水比土承中大几岁，当然是方城判断，方江水差不多应该有三十二三岁的前提下。实际上方江水是35岁，只是他没有恢复记忆，并不知道自己真实年龄。

方江水走进土承中的办公室。

“大哥，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土承中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让座。

“来大哥，咱们坐这儿。我刚沏好一壶大红袍。”

“我找你商量点事，等鬼市开了，还要下去找个人。”

“你吃过没有？我叫人弄两个菜，咱们哥俩先喝一个？”

“少喝几盅也行，咱们一边喝一边商量。”

方江水本来酒量也不小，伤好以后，可能因为在江上的缘故，方家父女酒量都很好，把他的酒量带得更厉害了。

土承中按下电铃，走进来一个属下。

“九老板，您有事吩咐。”

“找人去清风楼要几个菜，我和大哥喝几盅。”

不大工夫，清风楼送来了四个酒菜。

兄弟两人边喝边聊。

“大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想办法从看守所捞一个人。”

“什么人？”

“咱们是兄弟，我不能瞒你。再说也要你找人营救，还有善后处理。是地下党，宜昌联络站的负责人。中国人很重要，身上有重要情报。”

“大哥，别说了，共产党打日本人最坚决。小弟一定全力以赴！”

“好，先干一个。”

方江水举起手中杯，两个人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承中，你安排人，想办法，两天之内，必须把人弄出来。看守所那边我有内应配合。”

“那就简单了，我找个年龄相仿的兄弟进去，把人换出来。”

“你要和那个兄弟说明白，这事有性命之虞。日本人每三天，要随机替人去宪兵队审讯，所有送去的人，都被小鬼子杀害了。”

“大哥放心，我一定找一个不惧死的兄弟。这一点只管放心交给我。”

“那就这样说定了，鬼市开了我去下面找个人。”

“好，小弟陪你下去。”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