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开头第一段,简洁有力。于简洁中值得推敲,妈妈的死到底是今天还是昨天,主人公我竟然不知道,非常坦白,丝毫也不掩饰。因为“我不知道”,所以对妈妈的死是什么时候,或怎样死的也丝毫不关心。当收到电报,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也没有任何文字提到主人公我的表情、我的悲痛。他到底会不会伤心?他完全置之度外,好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说得那么轻松“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他没有求证,用猜测来糊弄自己。
默尔索的冷漠一开始就渲染开来。
读来颇感奇怪的是,他叫的是“妈妈”,根据习惯,小孩子才常常叫妈妈,听起来亲昵,好像小孩在向妈妈撒娇。一般长大的人,会叫“母亲”,感觉母子之间都经历了很多,里头有孩子对母亲的尊重和理解。这里一反常态,二三十岁的我,也就是默尔索,竟然叫“妈妈”,好像想跟妈妈亲近,文中有一处非常直接地表露默尔索的心声,“我真想立刻见到妈妈”。但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妈妈在,他也无法做到与妈妈亲近。以前妈妈跟他生活的时候,“一天到晚总是看着我,不说话。”虽然没有提及默尔索的感受,相信他也是受不了。最后只能把母亲送到养老院。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来给妈妈守灵,当门房说已经盖棺了,得再打开来,让一个儿子再好好看看母亲,他竟然否决了,说不想看。
然而他这种心理是复杂的,有过斗争。“他走近棺材,我叫住了他。”所以门房从我身后到走近棺材这个路程,就是默尔索在纠结的过程。他有那么一刻在犹豫,刚才的“我真想立刻见到妈妈”,此时已经冷淡起来,是见还是不见,是不愿意见,还是没有脸见……最后非常果断地拍板:“不想”。居然在逝去的母亲面前说出这样光明正大的话,“不想”,多么绝情的人啊,多么冷血的人啊,多么狠心的人啊。
近一年来几乎没来看过她,连最后一面也不想见。那不是别人,是您的母亲啊。不仅十月怀胎,还要把您拉扯大……能够成就今天的您,默尔索,难道您对您母亲就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吗?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其实,默尔索的意 识非常清醒,刚说出口后,他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说。但门房问他为什么,他回答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敷衍,还是为了推卸。不愿意在他人的面前剖析自己,是害怕受到伤害吗?是他生活中没有一个真正懂他的人?他的伪装让他变得冷漠,不愿过多解释,不愿意分享。
我今天再次重读的时候,发现默尔索除了很冷漠之后,其实他还是一个有着清醒的理性意识的人,他能很清醒地认识他身边的人。只不过他的态度有点无以为然,无所谓。那么他这样的心态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
当他老板说想在巴黎设一个办事处,问他要不要去那儿工作时,他竟然否决了。他认为生命是无法改变的,什么样的生活都一样。似乎可以看到他对生活不存在什么希望了,他对人生也丧失了希望。
当他的女友问他要不要结婚时,他竟然说怎么样都行,如果她愿意,可以结。当女友问他,跟她结婚是否爱她,他竟然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加缪所说的:“男人的丈夫气概并不体现于言辞,而是体现于沉默。”默尔索的沉默是在对抗,并且这种对抗非常执着,固执。
在一般人看来,他是不被理解的,当然他也懒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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