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

牛羊的归宿

我家里有两间房是空着的，一间房里面放着一捆捆的柴，父亲说可以用来养点什么？于是他去打听哪里有猪崽卖，邻居家是卖猪肉的，于是父亲上门去问陈福州的父亲，他父亲有四个儿子，最小的儿子陈福州和我一样的年纪，他父亲在镇上有个摊位，卖猪肉，我们村哪家要是杀猪，都会找他帮忙，

父亲找他买小猪崽的事，他答应了，他带着父亲去熟人那里买了一头小猪，那天父亲背着一个袋子，一进屋，放在地上，打开袋子，一只活蹦乱跳的黑色的小猪崽，就跑着，满屋子跑着，父亲关门大门，赶小猪，赶着赶着，小猪钻进了座子底下，在那里趴着，怎么都不肯出来，最后我帮着父亲一起，才制服了这调皮的家伙，它被我们送进了房间里关了起来。

家里每年都会存下很多糠，还有一些剩饭剩菜都用来喂猪，家里还喂着一些鸡，这些鸡成天在外面，不肯回屋，母亲急得到处找，找到了有几只还要跟着别人家的鸡一起跑。后来就没有养鸡了。

几个月过去，小猪崽长了不少，但房间里猪的一些粪便，父亲总是及时的清理干净。猪长大了，父亲不敢杀猪来卖，他卖给了陈福州的父亲。

养了几年的猪，在房间里养猪也不是办法，弄得屋子里到处都很脏，我家的房子侧边有一处空屋脊，只是简单的把周围了起来，父亲看了看决定做一个小屋子，说干就干，我家门前有很多石头，还有一些青砖，那时候的水泥稀缺，父亲去弄些泥巴，邻居家的亲戚到我家，对父亲说，两屋子隔的太近了，要移一些，父亲听了，说，差不多啊，移什么呢？父亲不肯让步，这位亲戚非要让他移一些不可，他们俩就吵了起来，母亲听见了，出来帮父亲，最后那位亲戚走了。

小屋子建成了，可是屋顶上没有黑色瓦，父亲想到了石棉瓦，反正我家是做石棉瓦的，就和母亲拉过来几块石棉瓦，盖在屋顶上，他去镇上买来一扇铁栅栏，小屋算是成功了。

父亲把猪赶了进去，从此这就是猪的新家，父亲和母亲一起把房间的猪粪挑到菜地里，把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以后这就是我的房间了，以前那间房间白天总是总是黑漆漆的，阳光不充足，于是我换了房间，把那台柜子也搬到了我的房间里。

父亲的几个兄弟经过商量，打算合伙买一头黄牛，几个兄弟轮流放牛，一家放半个月，于是经过熟人的介绍买了一头黄牛。

第一个放牛的当然是父亲的大哥，大伯家有一个后院，院子里，有几间空屋子，一间喂猪，一间可以放牛，而我家没有多余的屋子，就把牛和猪放在一起。让两个不同的家伙睡在同一间屋子，它们不吵不闹，倒也能和睦相处。

几个兄弟轮流的喂养，牛也长大了，还特壮，田地里要耕田，都不用去借别人家的牛了。有的时候，把牛栓在那里吃草，到了傍晚去牵牛时，牛不见了，于是兄弟们就到处找，我们村里没有找到，就去邻村上找，终于找到了。

牛的力气很大，那个时候，牛绳常常断了，找牛都找了好多次，生怕人被别人偷走了，最后没有办法，等牛生下小牛崽后，就一起卖掉了。

村里有很多人养羊，他们把羊赶到小河，那里有丰盛的野草，父亲买了几只羊，我赶着羊去小河里，记得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中午特别热，父亲让我去小河把羊换一处地方，我去了，发现一只羊，鼓鼓朗朗的躺在那里，我走近去，绳子在它身上缠住了，而且还缠的紧紧的，羊已经死了，我跑回家告诉父亲，父亲拉着板车，把羊运回来，后来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羊是热死的。

父亲伤心急了，我也很伤心，一个小小的生命就没有了，母亲说怎么办，父亲是不敢杀羊，别说是活羊了，死羊他也不敢，那时羊挺贵的，也值钱，父亲最后还是便宜卖给了别人。

门前的一口水井

我家厨房里有一个大水缸，每次父亲从田地里回来，有时渴得实在不行了，就一个劲的走进厨房，拿起水瓢咕咚咕咚的喝水，有时，我放学回来也会喝，家里的水常常不够用，父亲挑着两个桶一大早，到小河里去挑水，小河里的水，人们总是在清晨的时候去挑，那个时候的河水最清凉。

小河离家的位置又太远，挑几担水来回走几趟，就累趴了，母亲的个子太小，做不了这活，总是父亲去挑水，水缸里的水满了以后，能够用很长一段时间。

打井的人常常在村子里吆喝着，父亲有一天叫来了打井人，让他们在门前打一口井。门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屋，是陈吉的奶奶住的小屋，村里人都叫奶奶为二奶奶，二奶奶独自一人住着，井就打在离墙不远的地方，那一天打井的过程，我真是看了个遍，他们终于把水从地底下抽上来了，水很浑浊，都是泥浆，打井人继续抽，水开始变得清澈。

最后他们宣布可以了，才停止了，打井人说这水要过滤才能喝。

父亲去找来一些红砖，买来一包水泥，就开始做一个水池，水泥做好了，过一段时间，父亲在水泥底下摆一些木炭，还有一些从河里捞上来的石头，再铺上一张袋子，把一些黄沙填满池子，水能过滤了。

水缸里没有水了，我常常拿着小桶提水，一直到水缸满了之后，自从有了这口水井，邻居们常常到这里来提水，二奶奶看离家里近，常常提着一个小桶来提水，她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着，邻居问她，这么大岁数了，还想不想活，她总是说，怎么不想，想多活几年。

有些邻居来这里提水，有时还洗菜，地面积满着水，水流到了靠墙的沟里，没人提水的时候，父亲常常把那根铁管拿进屋里。

小孩常常来到我家门前，玩游戏，有的时候在井边玩水，墙沟里也积满了水，有一天陈吉强的母亲，来到我家门前看了看，对我父亲说了一番话，让我父亲把沟里的积水弄一弄，父亲听了很生气，但他还是找来了一些水泥和石子，把靠近墙的沟铺成了水泥地，这下水沟里是干净了，水沟里的水都流到了路边。

在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正在煤油灯下做作业，忽然听见外面一阵争吵，陈吉强的父亲和他的兄弟来了，对着父亲就是恶狠狠的说，我得把这口井拆掉，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鎬，门前很快围了一些人，经过劝说，陈吉强的父亲和他的兄弟，灰溜溜的走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陈吉强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偷别人家的东西，坐过几年牢。

田地里一些庄稼，父亲和母亲忙不过来，他的兄弟就会来帮忙，一起插秧，一起收割，插秧的时候，我也去帮着插，我打着赤脚在田里，拿着一把秧苗，照着他们的样子，插着，田里有蚂蝗，我很讨厌这些丑陋的家伙，插着插着，蚂蝗就不知不觉的爬上了腿上，我赶紧把他拽下来，他在我的腿上贪婪的吸着，不敢松口，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拔下来，拔下来的那一刻，腿上流出了一丝血，但并不感觉疼，每次插着插着，我都会忐忑不安的看看腿上，真是令人讨厌至极了。

我家的稻田秧插完了，父亲和母亲去兄弟家插去，爷爷也种了一些田地，就在村后有两块稻田，我，我的表哥，堂弟，都一起去帮爷爷，扯秧，插秧。那时有人下乡卖馒头的，他们骑着车子，常常吆喝着卖热馒头哦！卖热馒头哦，在秧田正忙着的人都会去买几个，来过中，就是中午吃饭，那时的我很喜欢吃，那馒头真是香甜。

有一次，田里的水干了，父亲去叫人帮忙抽水灌溉，我家稻田边上就是一块池塘，那天，我们小学的校长骑着自行车从那里经过，远远的看见了我父亲，说要好好培养一下小孩啊，父亲听了没有说什么。

父亲喜欢抽烟，母亲不喜欢，母亲常说又在熏鼻孔了，父亲听了，总会忍不住笑，也是父亲少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