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决定坐公交车第一排双人座靠窗的位置,有太阳可以晒。
前半程很悠闲,阳光把身上的香水味晒得更加好闻。直到某一站,上来很多六十岁左右的爷爷奶奶,其中一个选择坐在我旁边。奶奶从她的小绿布袋里拿出了印着红花的棉坐垫,“还挺精细”伴随着我的想法,奶奶坐下了。一股很浓重的鱼腥味忽然就闷头冲进我的鼻腔,好像有人把我扔进了海鲜市场的某一个摊位,把手套围裙一股脑套在我身上,甚至把用来擦除腥味的口罩结结实实的捂在了我脸上。
如果把嗅觉敏感度划分等级,我怕是一举手就能够着8.5。通常是伙伴中第一个闻到味道的人,有时甚至闻到大家都闻不到的味道。一瞬间,鼻子上的口罩和之前萦绕在身边的香水味脆弱地像一张被点燃的纸,本就微弱的保护作用溃不成军。在这个不舒服的味道顺着我的味觉神经给我第一个预告信号时,眉头快速皱起,身体缩紧,尽我所能地像车窗靠去,好像不挨着就闻不见一样。实在是徒劳,我既没做到缩骨在我俩之间流出一丝缝隙,也没控制住呼吸到一股一股难闻的气味。
在焦躁中,这一切尝试都是白费。甚至有几次我大口呼吸,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是不是没有了,然后更浓重的臭味砸到我鼻粘膜上,粘着彻底不下来了。更加恶心的感觉让我开始逐渐烦躁,手指快速敲着手机表面,发出哒哒的声音。脸拼命转向有窗的一边,眼睛瞪着,眉头锁着,嘴瘪着,丝毫没有注意周围有什么变化。
在奶奶碰到我的一瞬间,我几乎是咬着牙控制自己没有弹起来,也不是嫌弃,只是这个极度不舒服的味道让我怕是丧失了一会理智,总觉得不挨着就能淡一点。奶奶打开了挎在腰间的紫色包,像是摆摊收款有好几层拉链的那种,抽出一个新的带着独立包装的蓝色口罩,身子往前一倾,点了一下站在后车门位置的男人说:“换个新的口罩吧,别戴这个了。”我顺着她的动作望去,男人转身的那一刻我明白了奶奶此举的原因。一个都不能称之为脏兮兮的口罩挂在男人同样黑色斑驳的瘦削脸上,像是把泥水当成了洗洁精搓了半小时,卷着毛歪歪扭扭。男人身上背着一个我看了半天也没弄懂包带是怎么挂在身上的黑色双肩包,但接线处用违和的浅色带子胡乱打了几个固定的结。身上的黑色衣服也蹭的一块灰接着一块土,像是一个实在没有技术的画画爱好人士把黑色作为画布胡乱涂抹一通的残次油画。男人接过新口罩,好像也没说什么。
目睹全程的我不知为何,首先是有点茫然,再次把头转向车窗,眨了眨眼,又转回了正坐的方向。不知奶奶是不是看我转回来了,跟我说了一句什么,我耳边的音乐声把她的声音搅碎后抛远了,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在跟我说那个男人的口罩没法再戴了,我没听清也不知如何回忆,只能按照往常习惯,在不晓得如何回答的时候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笑完后就意识到口罩下的礼仪相当于没有,但我也没有做什么,又看向了窗外,但心里渐渐出现了一丝感动。
等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呼吸的过程好像被放慢了。我不敢相信地又猛地吸了一口气,一点异味都没了,鱼腥味没了,香水味也没了,周围的空气好像被净化了一样,就是普普通通空空白白的空气味。
这种异常的情况只会让人揣摩出无数种猜测,在我这:一是味散了。猜测一很快被推翻,鱼腥味和香水味在很快地速度都没了实在是不太可能,而且回程中哪怕是回家后我依然闻的到我身上的香水味。二是奶奶的善举为她在我心中的形象过滤了一下,滤掉了负面印象。不知为何,我没有怀疑自己的这个听上去天马行空的想法,甚至觉得哪怕再离奇也可能就是这样吧。虽然气味和意识好像是不关联的,意识是虚无缥缈的想法,味道是生理神经系统的反馈,科学依据无法给前者画一个规规矩矩的圈子,却实实在在地能给后者撑腰。这个情况,要是类比,有点擦边好人有好报的意思。
我没有去深究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再一次肯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与人为善,积善成德”的观念。哪怕这个“德”,有时对于己实在是多余,对于别人可能也只是一份微弱的感动。
这一段小经历,奇奇怪怪,却又奇奇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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