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来的时候苏寻已经沉沉睡去,蓝若雪也趴在床沿睡着了。
“少夫人,少夫人?”桐月压着声音,生怕吵醒了苏寻。
“嗯?”蓝若雪双眼微睁,一看,“老夫人?”她立刻起身,说道:“苏寻他睡着了。”
“嗯。”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她坐在蓝若雪刚刚坐的位置上,看着苏寻的睡脸,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又怕惊醒了他,一只手僵在半空中止不住地颤抖。
这种母子情深,生老病死的场面,看得蓝若雪不是滋味儿。
她忍不住宽慰道:“苏寻不会有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从生下他的那一天就担心他随时会离开。十几年了,费尽心思求医问药,日日惶恐,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十几年的担惊受怕有多难熬。
三年前,万孤山传来家书,说苏寻双目复明,身子也在也在渐渐好转,老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的寻儿终于守得云开、苦尽甘来。
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苏寻的身子急转直下,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甚至比从前还不如。
从前他身子虽弱,泡在药罐子里总能坚持个十年八年,从两年前开始,是真的药石罔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消瘦。
他似乎已经被判了死刑,十几岁的少年郎只能像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等死,她作为母亲却无能为力。
老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悲不自已。
过了好久她才起身对蓝若雪说道:“你陪我到院子里说说话吧。”
蓝若雪满脸拒绝,这哪儿是找她说话,分明是要找她训话吧。
虽说万分不愿,蓝若雪还是跟着老夫人出去了。
老夫人坐在院子里,蓝若雪在她身旁恭恭敬敬地站着。
“你坐吧。”老夫人开口道。
蓝若雪坐到老夫人身旁,她有些局促,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夫人相处。
“听说寻儿是急火攻心,怎么回事?”老夫人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
“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
苏寻被一家子宠着、护着,是有点小孩子气性,偶尔也耍点小脾气,但生生被气到吐血还是十几年来头一遭。
老夫人从刚才就一直在克制,把蓝若雪叫出来也是想知道事情原委,结果她说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她的态度彻底把老夫人激怒了。
“在你眼里哪怕寻儿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吗?”
“不是。”
“寻儿时日无多,左右不过数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没有。”
“罢了,许下这门亲事,是我做错了,你走吧。”
蓝若雪抬头,老夫人已经往苏寻的卧房去了。
这个时候让她走,怎么可能?但是老夫人守在苏寻床边,蓝若雪也不好往前凑。
喜鹊回来之后,蓝若雪就赶紧让她去收几套换洗的衣服。
喜鹊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按照蓝若雪的吩咐去做。
她今日见到了她家小姐,喜鹊很高兴,收衣服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喜劲儿,这股喜劲儿在此时的听雨轩,谁见了都不舒服,尤其是老夫人。
真是片刻也等不得!
感受到室内那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喜鹊胆战心惊的,麻溜地收了几套衣服,麻溜地回到蓝若雪身边。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我看老夫人像要吃人似的。”
“他觉得苏寻是被我气的,可不就是想吃了我吗?”
“所以您这是被休了吗?”喜鹊看着自己手上的包裹,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你这么说还真是,新婚当晚他就写了休书,如今老夫人也开口让我走,所以我就这么成了下堂妇?”
“啊?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
蓝若雪趁人不备带着喜鹊溜去了后房。
房门锁着,蓝若雪拔下头上的银簪,对着锁眼儿一顿捅。
“叮!”
开了。
“小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做!”
蓝若雪推开房门,房间不大,干净整洁,陈设比较简单,没有多余的物件儿,看起来是有人定期打扫但是没人住。
“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日后再做打算。”
“是!”
喜鹊把包袱放在桌上,从柜子里找了棉絮被子把床铺好。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连张塌都没有,所以喜鹊只能和蓝若雪挤在一张床上。
喜鹊惶恐,虽然她家小姐待她亲如姐妹,可毕竟主仆的身份在那儿,不敢逾矩,眼前的小姐虽然知道是假的,但长着一样的脸,终归是让人不自在。
“见到你家小姐了?”蓝若雪问道。
喜鹊:“嗯,小姐说她要置办一个铺面,做点小买卖。”
蓝若雪:“那就好!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去?还回来跟着我这个假的做什么?”
喜鹊:“你不想我回来吗?”
蓝若雪:“不是,只是好奇罢了。”
喜鹊:“今日流萤说我是贼,你还帮我解释了,要是一走了了,可就坐实了自己是个贼,你也会被人说包庇护短,我虽然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是恩将仇报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而且我跟小姐熟嘛,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小姐嫁给姑爷,但是你帮了小姐的大忙,我愿意帮你隐瞒身份。帮你就是帮我家小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小姐的喜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蓝若雪:“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喜鹊:“啊?你对小姐一无所知,怎么冒充她?”
蓝若雪:“整个璃都,除了你,没人知道蓝若雪的喜好,你只要不拆台就行了。”
喜鹊:“哦。”
伴着低低虫鸣,蓝若雪沉沉睡去,她似乎不管在哪里,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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