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有一家小卖店,店主是一个中年妇女,全村男女老幼都叫她胖嫂,她丈夫出门打工常年不在家,屋里屋外就胖嫂一人忙活。胖嫂是个热心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愿意找她帮忙张罗,她也不推辞,人又勤快,每件事倒是都能办得挺圆满。东家长李家短没有她不知道的,她那爽朗的笑声不时地在小村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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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个五保户赵大娘,和胖嫂隔着五六家远,平常打水抱柴都能看见,胖嫂闲时看见赵大娘就喊过来坐坐。除了买盐打醋赵大娘并不串门。听说老伴年轻时去了广东还是海南做买卖就再也没回来。赵大娘从头发乌黑的大姑娘熬盼到如今两鬓染霜,还有严重的眼疾,又没有一儿半女,娘家那边似乎也没什么亲人来往。自己孤零零守着两间房,凉一口热一顿的度着时日。
腊月二十九,胖嫂上完了货,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店里并没有什么顾客。胖嫂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屁股还没坐热,突然想起好像有几天没看着赵大娘了。她腾地站起一溜烟就来到赵大娘门前。“赵大娘,你干啥呢?”边走边喊着。农村的门都是不锁的,胖嫂转眼就到了屋里。赵大娘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哼唧着,却连眼皮都没精神抬起来。屋里冷的像地窖,炕上也没一点热乎气,看来有几天没动烟火了。胖嫂赶快拿手机拨了号码请大夫,之后马上往灶里添柴烧水,约摸20分钟,大夫来了,屋里也渐渐暖和起来。胖嫂又回家拿来奶粉冲了一碗。吃了药,喝了半碗奶粉,赵大娘慢慢有了点精神。原来年前气候异常,赵大娘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全村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也没人注意到缺了个赵大娘。她平常也很少叨扰别人,以为挺一挺就好了,哪知道岁数大了越挺越严重,竟因这点感冒差一点就见了阎王。
胖嫂当即决定让赵大娘到她家去养病过年,要不她照顾两处有点忙不过来。胖嫂家就是她的小卖店,有的顾客偷摸的跟胖嫂说大过年的你还接家个病央央的老太太伺候,不讳气么?胖嫂笑笑说谁都有个为难着窄的时候,当家的过年回来和孩子在里屋呢,吃饭也就多双筷子的事。留她自己在家我真不放心呢。
几天过去了,赵大娘能下地走了。因为新冠肺炎的影响,胖嫂领会政府指令,关闭了小卖店,正好有时间照管赵大娘了。大家说从胖嫂小卖店走出来的赵大娘不但有了精神,看着还胖了一些,脸面也油光了。逢人就说这把老骨头多亏了胖嫂呀!
2
这已经是去年夏天时候的事了。
村西头鞭炮大作,还安了大喇叭,里面不时响起“老少爷们们,如意食杂店开业大吉,物美价廉,童叟无欺,欢迎光临!”一个村子,不过五六十户人家,又多了一家同行,胖嫂小卖店好几天都没有顾客了。晚饭后随便走走,远远看见两个人各拎着一手提袋东西自西向东走来。近了些见是张三媳妇和李婶,她俩嘀咕说西头卖店啤酒有奖,小食品买三个赠一个等等,见胖嫂过来又不吱声了。
几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大早,胖嫂正在卖店里无精打采地擦着柜台,外面一阵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只听张三媳妇哭声腔调地大嚷着“这没有车可怎么整呀?”胖嫂三步并作两步,看见张三和他儿子口里顺出一溜白沫,无精打采地蹲靠在大门边。“中毒啦,中毒啦!这可怎么好!”张三媳妇依旧大嚷着。胖嫂折回家,启动她进货的三驴车,“来。大家帮把手,赶快送医院!”张三一家急慌慌的没带钱,胖嫂又替交的治疗费。医生说,幸亏来得还算及时,这几天都收治好几例啦,有的胃都烧坏了。出院了,胖嫂开着她那三驴车把爷俩接了回来。张三说都怪媳妇,在村西卖店图便宜买了假啤酒和过期辣条,拿回来我就闻着味儿不对,没舍得扔……
第三天中午,村西卖店因为违法销售被查封,没收非法收入和店内所有物品。村子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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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两口子看卖店没开成,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赖到胖嫂身上,说就是胖嫂捣的鬼。二人商量一下出门打工。年前两口子光鲜亮丽地回到村里准备过年,听说挣了不少钱。眉飞色舞地讲那黄鹤楼多么壮观,那汉口又如何的繁华等等。胖嫂小卖店里挂着中国地图,她没多少文化,地图能看个大概。卖店门口就贴着乡里下来的带红戳的文件,武汉突现新冠病毒,为避免交叉感染外地回乡的要隔离。
这两口子是湖北回来的,不但没有向乡里汇报,没戴口罩还走亲访友不亦乐乎呢!胖嫂拨通他家电话,把门口文件读了一遍,那两口子卖店的事还记着仇呢,冷言冷语说你不是会告么,我们就这样!胖嫂据理力争,说不光为你们好,也为了大家!这次胖嫂真的按文件上的电话号码告了状!隔离期满,两口子回到了村里,戴着口罩,喷着消毒水,在胖嫂大门外高声喊“胖嫂,谢谢你,你告的对。以前真是我俩错了,不该和政府较劲,差点酿成大错。隔离完事啦,我俩从湖北回来的早,没有携带病毒!今天情况特殊,不当面致谢啦,等疫情过了好好请你!”胖嫂听了也开心极了,隔空喊话“没事就好!”
回到家,两口子又想起隔离时一个医生听说他们来自胖嫂村的,就说去年那村有个卖店卖假货和过期食品差点吃出人命的事,那个医生的儿子就是乡里派出所的,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端了卖店大快人心。两口子觉得太冤枉人家胖嫂了,要不是疫情期间不方便,杀头猪感谢都不为过!两口子以前网购过口罩,这下正好派上用场。拿出一些用方便袋装了,挂在胖嫂大门上。
胖嫂还是那个胖嫂,依然心直口快,依然助人为乐,依然想他人所想。瞧,那个有点偏胖的大嫂,还驻守着她的小卖店,正哼唱着幸福快乐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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