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身边，桂兰把自己的小家完全忘了。眼前的人更让她担忧，一举一动都需要人去帮忙，能够一举一动就好了。她看着母亲，怕自己一转身一眨眼，她就有变故。
母亲醒着，她劝她闭着眼睛睡睡。母亲睡了，她又希望她醒来跟她说话，她盯着她的脸，注意她的呼吸，小心翼翼地。
桂兰和二妹在母亲病榻前呆了三天，母亲的病情没有好转，医生说没有进一步恶化已经不错了，康复是条很长的路。
一时出不了院，小弟和弟媳妇都要上班。桂兰说她们两个大的路远来一趟不容易，就让她们先在这里服侍着。
小弟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请了一个人护理，让家里一次一个人轮流，让二姨回去，桂兰先在这待几天。
桂兰也无暇顾及家里，在生死面前，脏一点吃得差一点都算不了什么。这些年，她亏欠着娘家的。
家里自然脏了些吃得也差了些。腊梅中午匆匆忙忙地来烧饭，还是自己带了菜来，服侍奶奶吃了，端些热水给她，把家里稍微收拾一下就要走。
第一天，奶奶抖抖嘴唇没说，第二天，喃喃地说：“你那么急着要走啊。”声音太小，腊梅正在收拾碗筷，哗啦啦地响着，没听见。她快速地洗碗洗衣，洗了晒在屋檐下，这样，即使向东没收回家也不要紧。
第三天，腊梅带了肉和豆腐去，煮在锅里焖着就去打扫卫生。向东一般不记得这个，回家就洗澡吃饭，去田里地里看看。家里一两天不扫，灰尘很厚。
奶奶扶着凳子慢慢挪，她的脚力也越来越差，走几步就喘气。腊梅扫了后面准备扫堂屋的时候，看见奶奶在堂屋中间扶着凳子弓着腰站着。
“你要上厕所吗？”
“我想问你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回去，外婆生病了肯定要多待几天。”
奶奶站了久了点，腿抖声音也有点抖：“外婆什么毛病？那天二姨也去了，不碍事吧？也快八十岁了。”
“你快回去坐下。”
“脑子里有点出血，现在人动不了，要人服侍着。”
“哎哟，那么厉害呀。”转身慢慢回到门边上坐下。脑子出血，这个屋里也有，给小义做媒的东头大奶奶就是脑溢血。人走着走着就歪斜了然后倒了，就过了几天走了。那算享福的，没拖累后人。大爷爷却老年痴呆，一个人到处乱走，家人得跟前跟后的。
怎么好好的会脑溢血，怎么好好的会痴呆，以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真是奇怪，阎王爷一点不讲理，要收人就收人，还给那么多的事情磨人，磨自己磨后人，都说这生不行修修来生，又没做什么坏事。
腊梅给奶奶盛了饭，把奶奶搀到桌边。奶奶看着腊梅说：“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死，要是一觉睡过去就好了，也不拖累你们。”
“奶奶，这个，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说不上来。你没什么毛病，会长寿的。外婆原来身体就差，这次人是清醒的算幸运的。”
“得病了，总归自己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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