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面试到了我本科时候暗恋的研究生学长，当年的计科男神。
他短袖短裤配拖鞋，休闲中不乏一丝拉风。
跟他交流过后，我很遗憾地拒绝他道：
“段先生，您这随性的性格可能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岗位要求。”
“没关系，工作可以再找。”他起身，看似遗憾地摇摇头。
正在我感叹落魄男神学长竟沦落到这番境地之时，他突然转身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对我道：
“哦对了，我是来找你们要租金的，我记得你们的租金已经拖两月了。”
【清醒内敛社畜×假落魄真房东系草】
砚水《恋习攻略：恋爱，从收租开始》
1
我实在是没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
这回我算是明白了网上的段子是真的了，有些人看起来穿着短裤拖鞋，甚至可能邋遢不修边幅，但没有人知道他口袋里到底装了几栋楼的钥匙。
盘算了一下日期，此时正好是毕业季。
毕业的时候，大伙估计该考研的考研，读博的读博，找工作的找工作。
但收租是我未曾设想的道路。
再抬头看段睿，他脸上那抹如刚入春般的温暖笑容突然就变了味。
变得跟我昨天不小心打碎的碎玻璃一样，阳光下很美，但可惜太容易让我破防。
反正就是，我本来想让你来给我打工，没想到半句话后发现是我给你打工。
准确一点，都是给办公室的租金打工。
2
段睿说完之后就走了，只留一丝炎炎夏日的暑气在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这点暑气还是什么原因，我头脑有点发热。
我还记得，当年他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那种帅气，英俊且耐看，已经到了那种路人走过都会被欲到的程度。
空调突然被按开，我明显感觉脸更烫了。
“阿施，脸这么红，感冒了还是受伤了？”合伙的同事林璇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迅速回神，捂着胸口装出下一步就要吐血的样子，闷哼了句：
“不用担心，区区致命伤……”
她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刚刚换了个很帅很帅的靓仔来催租金，我还没缓过来。”我一摊手坦白道。
“人家色即是空，你有空就色？”林璇惊叹道。
“当初这是你租的，你肯定有他微信对吧。”我火速拉住她的衣袖道。
她点了点头，反手就把段睿微信二维码从相册里调出来了，“刚好，你试试你的美人计还管不管用，最近我们账上资金紧张，看看能不能再拖拖。”
这，不好吧。
滴——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我已经拿手机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
3
林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老实说，为什么突然想认识人家？”
我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对美色绝对忠诚，而且你知道，我看男人的眼光一向挺有造诣的。”
“是造孽吧。”她面无表情地拆穿我。
额，至少段睿这个男人是真的，宽肩细腰大长腿，绝。
微信好友申请是午饭过后才被通过的：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看着这个空白的聊天框，我一时间有点不知从何下手，那句话在我眼里就像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沉默了。」
理论上，我应该先打个招呼。
“学长好。”
我发了个还算礼貌的问候，加一个传统呲牙笑的表情。
以前我还有发害羞或者坏笑表情的习惯，但后来渐渐为了形象就改掉了。
半晌之后他回我了。
我以为他会先跟我客套几句，没想到他一上来直接跟我聊租金问题。
一堆令人头晕目眩的账单数据发出来之后，还添了句：
「本来还有违约金的，但看认识的份上就算了。」
……
我内心只有这六个点。
4
不是，都是三十七度的人，怎么就打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刚才和林璇说试探一下他会不会伸出援手，宽限一把。
现在他确实伸出援手了，扇了个让我清醒的巴掌。
回想以前的相亲对象，加了微信至少先问候一下，发个表情包缓和一下气氛。
这人像是灵魂里嵌了钢板，直得不能再直。
果然货比货得死，人比人得扔（好像反了）。
我心烦意乱，干脆试着约他晚上吃个饭当面讲一下情况。
但他久久不回复，十五分钟后才缓缓回了个「？」
莫非是我表达不明白？
回看了一下消息，我当场微笑面对。
「学长有空当面聊吗？今晚能不能赏脸吃个人？」
5
我想我的手机输入法是有它自己想法的。
卑微.jpg
勉强维持微笑.jpg
对不起.jpg
……
但我只能连着回了表情包，试图缓解尴尬。
主要是，这笔租金，很容易让本就不富裕的账目雪上加霜……
不对，彻底破产。
「对不起都是输入法的锅（掀桌）。」
「我知道这里附近有家不错的网红餐厅，要不试试？」
「或者有家新开的日料也还行。」
我连忙继续发几条消息试探。
「还是去喝茶吧。」这次段睿回得很快。
我舒了口气。
不过又忍不住心底吐槽了一下，这年头谁发微信还带标点的？
订了附近一家喝早茶的酒楼，据说这家酒楼一直营业到晚上九点多，订完后立马把地址给他发过去。
发完之后，我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他说认识我？
我毕业都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
太久远了，想不起来了。
6
吃饭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他的真人。
那时候我正开心地和服务员唠嗑着，突然余光就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进来酒楼的时候，没有像早上的时候那么随性穿搭，而是换了点正式的衣服，合适的卫衣和运动裤，俊脸隐藏蓝色口罩下，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学长，在这儿！”
我朝段睿招了招手。
他很快就看见了我，点了点头。
段睿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仪态气质很优秀，那不是一种走秀般故意硬凹出来的端庄，而是浑然天成的自然大方。
直到他靠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
“看到了什么这么走神？”他问我。
“研究表明，戴口罩会提高人的颜值。”我一本正经地道。
段睿表示认同，“由于人类的完形心理学效应会本能地偏向美好的地方，脑补出对方一张符合自己审美的脸。”
我确实也是这样脑补的。
但他摘下口罩的瞬间，居然还是出乎意料地符合我的审美。
“学长……哦不对，这样叫可能稍显唐突……”我笑着道。
“施盈，其实我记得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打断我的话道。
我心里一惊，随后喜悦又掩盖过了惊讶。
“你听说过我？什么时候？”我装作不在意地一问，然后熟稔地烧了开水烫碗筷。
他拧着眉心回忆，眼神里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起身不止听说过，隐约记得，我的外号就是从你那边传开的。”
……别这样。
“哈哈，是吗？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讪讪地笑道，倒茶的手抖了抖，腾起袅袅茶烟的铁观音从杯子里溢了出来。
真庆幸自己现在不是给他倒茶，不然我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手抖朝他泼热水。
“我当时还以为你至少会尝试一下跟我打个招呼。”他挑了挑眉，像是开玩笑。
我没忍住尴尬地把玩着茶杯，“我这人有点社恐，大概是不会的。”
“社恐，从内心抗拒社交，跟内向不同，大概是一种害怕被讨厌、害怕在人际交往中受伤的自我保护。”段睿接下我的话头道，随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继续。
“但据我今天的观察，施盈你实在是不符合社恐或内向两者中的任意一项。”
他的语气半认真却更像是调侃，加上唇角一点笑意，尺度把握得很好，至少这个玩笑让我不完全感到尴尬。
桌子头顶的吊灯光落在他身上，我突然觉得他的身影没有往常的明晰。
7
“靓仔，把手边多了的铅笔给我行不？”
收拾桌面的阿姨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学长，要不你先看看吃点什么？”
我连忙扯开话题，把手上不知不觉攥紧的菜单和铅笔递给他勾。
“你有什么想吃的？”段睿接过菜单问我。
菜单上印了不少诱人的点心，但我的注意力停留在那双手上。
他手上的青筋从手背突出一直连到小臂，每一个骨节都在吸引我的存在。
为了避免尴尬我迅速收回眼神，“没事，您先点，我等下添就行。”
晚上酒楼的人不少，窗外主干道的车川流不息，比起白天这座城市很快就陷入了另外一种热闹。
我不禁把目光继续投向段睿。
他低头看菜单的时候，眼睫毛比我的前途还要清晰。
人间理想画报男。
这是我当年没忍住给他起的外号。
不知是段睿个人魅力太旺盛还是当时同款忠于美色的人太多，这个外号登上了表白墙，然后又慢慢地传开来。
传得最火的时候，有人大早上蹲着图书馆开门，就为了坐在他常坐位置附近偷偷看他。
可能是缘分，我曾经也一周内偶遇过他好几次，教室，二饭堂，宿舍楼下……
但很遗憾都如他所说，我不但没有上前打招呼，还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走开了。
“对了学长，我们聊聊租金的事情吧。”我终于想起正事，“500万，你这栋写字楼我包了。”
他镜片下的眼睛明显划过一丝惊愕。
“你要是觉得价格合适，还是当我没说吧。”下一秒我立刻认怂道。
段睿垂眼看我，微不可闻地哼笑了声
8
段睿拿着铅笔在菜单上勾完点心后递给我。
我看了看，段睿点得不多，只是一些早茶必点的点心和燕麦粥。
于是我挥笔又勾上了红米肠、虾饺和云吞。
手机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在桌面上发出一种类似磨砂布料的轻响
余光瞥了一眼，原来是林璇追问我租金的事情怎么样。
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之后，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始说起我的情况。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干脆地问。
问完，他拿起了茶杯喝水，喉结一滚。
我咬咬牙道：“再缓缓成不？最近甲方爸爸要求的账期又延了，回款还有几天……”
茶杯被放在木制杯垫上，发出轻微的敲响声。
之后，服务员推着小推车，将几笼点心放在桌上。
“等下，原来你们公司周末不上班。”他并没有马上答复我，关注点有点奇怪。
“对，我们一般上吊。”我随口玩笑应道。
他夹虾饺的动作一滞。
“不过我好像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你了。”
可能是害怕冷场的原因，我继续接过话头问。
“出国了两年，这段时间换了工作。”他简短地解释了下。
吃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他拿过账单看了几眼，然后放在了他的手边。
根据我多年争抢经验迅速得出一个结论：他要跟我争买单。
9
我吃完了最后一块红米肠之后，装作不在意地查看菜品是否上齐。
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反手就把账结了。
等段睿重新回来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拿着发票回来了。
我接过发票后对他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回去还有点事情，就回去了？”
“那我明天回复你吧。”
段睿显然没忘记我跟他商量的事情，还顺手把飘到了他那边的发票递给我，那双手连凸起的腕骨都显得性感。
行吧我承认，我的注意力真的被这手吸引了。
“好。”我收起发票。
他按了负一层停车场的电梯，我从一层走出门。
电梯关门的时候，我还看到他挥手跟我道别。
10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天色沉沉，刚刚道别完就有一滴雨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闷热了很久，外加一声雷，黑云不堪重负。
我识相地倒走了几步躲回屋檐下，拿出了手机准备叫滴滴。
“施盈。”耳边响起了刚刚早已离开的段睿的声音。
我抬头，一把晴雨自动伞从他手上递过，我下意识地接过。
“住这附近吗？送你一趟？”他跟我说。
“好啊。”我向他简单道谢了一下，“你送我回今早那儿吧。”
我按开伞，默默跟着他开门上车。
车里的空调温度刚好，我选择坐在了后排。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现在去便利店买一个香草冰淇淋，又甜又草。
车里开了暖气，里面并没有浓烈的空气清新剂、车载香水之类的味道，干干净净。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不疾不徐地说起这事。
“上一年的年头，你是不是有次早课迟到了？”他问。
不是一次，那段冬天时间我经常起不来上每周唯一的早课。
车利落地倒出库，我心不在焉地想着那时候的事。
“那时候学生会执勤的学弟是我旧识，你的学生卡照片是他发我的。”段睿眉梢有些扬起。
我的脸皮瞬间烧起来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尴尬时候。
那时整栋教学楼安安静静，就我一个人被楼下蹲点的人抓了迟到。
穿红马甲的学生会小哥打算要记我名上学院通报批评，我急中生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微笑道：“哎哟，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吧。”
他一怔，皱眉打量了我一下。
“你哪位？”
我故作伤心的模样，退后了几步低头叹气。
他更迷惑了，拿着本子和笔的手不知所措。
“我们之前见过吗？”他继续问。
下一秒我觉得退得够远了，突然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没事了，你不认识我就好。”
说完后我拔腿就跑，一口气冲上了五楼火速进教室，留下那位小哥在原地迷茫。
我反射性地看向窗外，假装不在意。
“那天你不会就这么刚刚好路过了吧？”
段睿避开了人潮，将车拐进了宽敞的公路，“不是，但是我提议让他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蹲你一次的。”
咳，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知道我每周唯一的早课都迟到。
那次正当我庆幸没被抓到的时候，下周我就翻车了。
还是那位穿红马甲的小哥，拿着我的学生卡笑嘻嘻地对我说：“施盈，这回我认识你了。”
于是我的大名被挂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前“光荣榜”上整整一周。
11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一遇到红绿灯马路就有点堵。
“不应该堵成这样吧。”我嘟囔道。
红灯倒计时将近60s，他挂了空挡轻启电子手刹，“前面有点轻微的交通事故。”
原来如此。
这60秒的时间有点漫长，因为里面掺杂了沉默。
一次绿灯根本不能过完车，眼看着我们就要等第二个60秒。
“也许，我们应该聊点什么？”我自顾自地道。
“找话题很累的话，沉默我也挺喜欢。”
段睿笑着，轻踏油门，车慢慢地向前。
真好。
与其说我不喜欢冷场，我更不喜欢的是尴尬。
车随着大流慢慢地开过，我也终于看到了快车道上两辆车追尾的事故。
两个车主站在一旁吵架，声音中气十足，缓慢开过的时候我甚至隐隐约约能听到粗话中夹杂着点吵架内容。
“咩？明明是你追尾全责。”
“咩啊？”
“咩咩啊？你讲多一次？”
……
我差点笑出声，忍不住通过前排的后视镜看了段睿一眼。然后发现他也在看着后视镜，吓得我立马低头玩手机。
人生三大错觉，
手机震动，我能反杀，他喜欢我。
啧啧，我占了头尾两个。
12
再漫长的回家路途也有尽头。
“确定是这儿吧。”段睿跟我确认道。
“对，这栋203就是。”我顺口把自家住址都给报了。
我撑着伞下了车，在巷口目送着他车影淡出视线范围。
突然想起，手上这把伞也是人家的。
算了，也许很快就有见面的机会。
“施盈，刚刚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是谁？”
走上楼的时候，有个叼着香烟的年轻男人挡住我的去路，直挺挺站在我家门前。
我想绕过他，但我往左一步他也跟着我的动作往左，来回几次后我不耐烦了。
“我不知道前任会用什么身份来过问我的生活。”我道。
章珣手里的烟头火星忽明忽暗，下一秒他掐灭了烟。
当时一时冲动，听了他的话搬到他对面，就没想到会有分手的一天。
“施盈我错了。”章珣走上前，“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已经在戒酒了，也拉黑那个女人了。”
楼道里尽是烟味，混着点酒气，钻入鼻孔让人头晕。
“不用了，晚了，我妈催我相亲了。”我屏住呼吸，手忙脚乱地找钥匙。
“就是刚刚开车送你回来的人？”他的语气像是质问。
“同事而已。”我皱眉回答。
章珣的套间朝外，某个房间的窗口能看到巷口，如果有心，他还能看到我每天来往出入。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暂时解决了钱和租金的问题，我想我真的该搬家了。
我抬头看着他邋遢的胡茬和沾了烟灰的衬衫，烦躁中又带了点狼狈。
白衬衫，利落的短发，清爽的少年感，还有……不沾烟草味的手，这都是我当初喜欢的模样。
“章珣让开，我累了。”我不耐烦催促他。
章珣不为所动。
突然他伸手想握住我的肩膀，但被我事先躲开了。
“对陌生同事，你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他笃定地道。
章珣上前一步，我就退后一步，攥紧了手里的自动伞。
我不想直视他，只能低头死死盯着他有点藏灰的指甲和手。
“施盈，你的U盘落在我这了。”
自动伞主人的声音打断了这紧张的情势。
被头顶楼梯灯晃得发黄的地上，多了道白色影子。
“哦好，我上次说要给你的审计文件你顺道拿走吧。”
我不顾段睿疑惑的眼神，推开惊愕的章珣兀自开门进屋，还示意段睿进来一下。
关上门后，我喘了口气。
“这是……”
他还没问完，我也没回答，从猫眼往外看去，章珣还在原地。
“一个糟糕的前任。”我低声道，“我想我这周内必须要搬个家。”
13
电视柜角有本毕业相册，蒙了一点灰。
我在倒茶的时候，被眼尖的段睿从一对纸质文件里拔出来了。
对，确实是拔，因为抽这个动词不足以形容出纸质文件的数量。
得到我的允许后，他才翻开。
“毕业那天，我跟舍友特意雇了一个摄影师跟拍整天，然后成片印成相册了。”我解释道。
“好久没翻开的样子。”他轻笑。
“毕业后很少拿起了。”我随手指了指，有一页是专门存单人照的。
他也给我指了指一张照片。
突然发现，段睿右手手背青筋凸起的地方还有一颗小红痣。
但这不是此时的重点。
图里的我左手抱着向日葵花束，右手抓住小黄鸭气球，笑容还算灿烂。
但他的手指并不是指我，而是在我身后。
我人站的地方后面，有一个穿着衬衫的熟悉身影路过。
那人恰好在榕树底下回首，手上拿着无数飘着的气球，有小猪佩奇的、迷你版奥特曼的、还有我手上同款小黄鸭的。
“原来我舍友给我的气球是从你那里买的……”我没忍住吐槽。
“平时一个气球五块，毕业照当天十五，那天我赚了半个月生活费。”
……这小伙子果然有生意头脑。
“U盘我忘了带上来。”段睿摸了摸口袋，有点懊悔道。
“算了下次吧，他应该回去了，你等一下走了就先别再上来了。”我叹气道。
他没有追问下去，大概他知道再问下去就会触及到什么敏感问题。
这种点到为止的尺度刚刚好。
“你该庆幸我是个好人。”他临走的时候调侃道。
声音很柔和，就像是能抹平刚刚的不快。
我朝他道别，“慢走不送，得闲饮茶。”
14
“我就说你的美人计有用吧！”林璇笑着哼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轻咳两声，“别这样，我现在可是在透支友情。”
看到林璇的屏幕里面的帅哥，我又不自觉会记起段睿的样子。
其实“人间理想画报男”这个称号所以能传播得那么广，光靠嘴上说是不够的。
里面还有短视频的流量加持。
好巧不巧的是，当年段睿那条播放量过十万的视频就是我随手剪的。
整个视频也就那么一分钟，但里面包含了大量他本人的高光时刻
阳光下拿奖时的笑容、篮球赛获胜后的张扬、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到专注学习的侧颜……
鉴于要素过多，文字不足以展示。
室友当时就说，我可算是把互联网玩明白了。
随手传的一条标题视频，挂在论坛上不知多少次转发。
林璇在我眼前挥了挥手，试图把我思绪拉回来。
“话说，人家条件这么好，你不考虑考虑？”
我摇摇头，“你又没见过人家，凭什么说人家条件好？”
林璇笑得意味深长，“就凭这个地段的展厅和房子。”
“先别了吧，最近对爱情有点失望。”
我随口编了个借口，又想起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章珣，他正想追上来跟我说什么。
还好我眼疾手快，抢到了门口唯一的一辆共享单车，一路狂奔地铁站。
林璇一拍桌子，对着我吼道：
“施盈你醒醒，让你失望的是章珣，不是爱情。”
15
工作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手机抖了抖。
这回不是错觉，我下意识地拿起来以为哪个客户又来，没想到是段睿。
「端午安康。」
不是表情包，没有冗杂的祝福语，还有个句号。
“林璇，今天是端午吗？我以为是明天？”我对着办公室外喊道。
林璇拿着月饼和小叉子进来了，“客户寄的五仁月饼，要吃吗？”
……
相比起奇怪味道的五仁月饼，我可能更喜欢蛋黄。
很快地，我也回了段睿端午安康的表情包。
突然我又想起个事情。
「对了学长……我的U盘，里面有资料急着用……」
他没有秒回我，连对话框上面都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这一行字。
毕竟今天是中秋，团圆佳节，实在是不应该打扰。
算了。
我识相地再编辑了一条信息：「没事了，今天中秋，我明天拿也行。」
「今晚可以。」
哦豁？
我按捺住内心的一点小情绪，又敲下几个字：
「会不会不方便？」
而后他秒回了我一个没关系，而后发了地址给我。
微微晚风，流云浮动，我想，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夜晚了。
16
我拎着果篮月饼和一些小礼物敲开了他家的门。
“我妈说去别人家拜访不能空着手。”我道。
“不过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都是我盲挑的。”
……
可能是我的话有点多，段睿不知道该从哪里接话。
等我说完了，他才低头看着手对我说：
“施盈，你要不考虑考虑先把手还给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手不自觉地握了他的指尖，比我的手温度高点。
“对不起。”我把果篮递给他，脸一直烧到耳后根。
“施盈问你个问题。”
“哦。”
我拿起了桌面的U盘，转头抬眼道。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本人第一次被问这么直白的问题，手里的U盘没拿稳掉地上了。
但我反应很快，“我没有……”
段睿的视线有点灼热，我在犹豫着要不要和他对视。
“我没有这么明显吧。”
17
我说完后半句，假装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头弯腰捡U盘。
但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淡定程度，弯腰的时候站都站不稳。
多亏段睿扶了我一把。
他的手是从身后伸过来的，扶了一把之后点到即止，马上松开，既不会用力过度，也不会让我继续往前扑。
我说过他是个分寸感把握得很好的男人。
“谢了。”
我紧绷着神经，尽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仿佛刚刚的问题不存在。
“月饼居然是五仁的。”他放下果篮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扯开了话题。
换了个重点，我绷着的神经好像又松了一点。
“不喜欢吗？那我下次拿水果的。”我连忙接话道。
“当然不是，不过我家好像没有什么回礼。”
段睿说着，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表情凝重地快速走进厨房。
噼里啪啦——
他家厨房的位置开始传来细细碎碎的这类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锅盖。
但我这人很乐观的，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应该只是厨房炸了。
18
好吧我想多了，段睿在尝试做爆米花。
“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小问题，有时间稍微等下吗？”
段睿从厨房探出头，手上拿着锅盖带了点歉意对我道。
“当然可以。”我回答。
他示意我先别站在玄关那，进客厅坐坐。
我环绕了一圈，段睿的家其实是一整栋的五层公寓，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是间很宽敞的房子。
一层的阳台朝南，若是白天，阳光应该很足。
再看，入目约莫两百平，釉面瓷砖，深色系为主的家具。
客厅铺了柔软的地毯还有米色窗帘，这类点缀使得整个家色调不会太过暗沉。
我站在他的厨房门口，目光不自觉飘到了锅里上色不均匀的果味爆米花。
“你在做爆米花？”
段睿伸手捻起一个尝了尝，之后不自觉地摇摇头，“很明显，失败了。”
我走上去，自顾自地试了试还没完全膨胀的爆米花。
“糖用错了。”吃完后我看到架子上那罐普通的白砂糖，笃定道。
“怎么说？”
“爆米花要用爆谷糖，这个糖里有专用的添加剂和盐，不然也缺那种奶香味。”
“添加剂……？”他微微蹙眉，明显对这个词有点疑惑。
我一摊手，“没办法，这可能就是传说中食品添加剂的神奇力量吧。”
其实爆米花还有专用增色增香的油，巧克力爆米花和果味爆米花还得继续买相应的原料，合适的油温、合适的配料，除此之外再加一个商用的爆米花机器，蹦出来的爆米花又脆又香。
我跟他简单说完这个过程之后，他严重怀疑我以前是在电影院蹦爆米花的。
“哦！我家有这些原料，上一年还剁手了商用爆米花机。反正也是积灰，我可以明天搬过来给你演示一下。”我十分干脆地道。
“好啊。”段睿也应得十分干脆。
但我脑子一转，很快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感觉进展有点快了？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专业。”段睿忽然笑了一声，调侃我。
“糖的上瘾性是毒品的两倍，嗜甜也是人之常情。”我道。
我好甜品，甜文，以及冒着甜丝丝气味的现在。
19
老实说，我万万没想到我跟段睿的关联除了房租，还有爆米花。
晚点时候是段睿送我回去的，车程约莫25分钟。
这个点主干道已经不堵了，一路上只有城市的霓虹灯不断闪过。
巷口的路灯坏了，一闪一闪的，大晚上有些瘆人。
“要不，停路口吧，我自己走进去。”我突然道
“为什么？”段睿还没反应过来，顺口问了句。
我还在思索怎么回答的时候，他又快速补了一句：“好。”
再往里面开是一段冗长的巷子，巷口那盏孤独的路灯，时不时会坏。
“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不过有些麻烦，能避免就避了吧。”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你是不是要搬家？”临下车的时候，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他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那你上楼了给我回个电话，我等你电话再开走。”
言下之意是不是……遇到事了还能跑出来？
可能是我的运气不太好，在我掏钥匙的时候，章珣拎着外卖上楼了。
这回的章珣理清了胡茬子，只是身上那股烟味始终忽略不掉。
他眼神划过一瞬间的诧异，只是我有点害怕，加快了开门的动作。
但这扇门似乎跟我有仇，怎么都拧不开。
“施盈……”他喊我的名字，语气有点犹豫，“我们还有机会吗？”
我背对着他，果断地打消了他的念头：“没有了，我说过你敢出去找一个，我就出去找十个；你去找两个，我就去找二十个。”
“施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们才刚刚分手，你就毫无留恋地找了新的男人？”
他提高音量，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章珣这人比较易怒，我刚刚的话其实已经成功激怒他了。
“我没有。”我钥匙终于打开了门，叹气道。
他冷哼一声，“巷口那辆车，跟上次那个不是一样的吗？”
啊这？
我以为段睿不开车进来就能暂时躲开他的视线，千算万算没算到：章珣要去巷口拿外卖。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反正……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不是）。
20
章珣好像被我噎住了，我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进屋关门。
按照我对他的理解，等他真正发起怒来，不知道会不会动手拦住我。
手机适时在口袋里抖了抖，呼吸灯一闪一闪的，频率快得跟我现在的心跳差不多。
「看到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我推开了靠街边的窗，深呼吸一口才拨了微信语音。
段睿很快接了电话，“到了？”
“嗯，到了。”我回答。
对面传来很轻的呼气声，像是某人舒了口气。
“没发生什么事吧？”他顺带问。
我正想回答没事，但门被粗暴地敲着。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像是不断折磨我的神经。
“等下，我去锁个门。”我放下了手机，但没挂断。
门外是章珣，我觉得他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又要跟我抱怨叨叨些什么。
无休止的纠缠，不知何时会出现的质问，我看来不止工作疲惫，连感情都出问题了。
“其实没什么事情，就是我想我得搬家了。”
我再次拿起手机，缓缓沿着窗边蹲下，靠在墙脚。
段睿还没挂断，“新地址和搬家公司找了吗？”
我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没有，都没有，明天再说吧。”
他那边也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措辞，笑了两声：“需要我帮忙留意一下吗？”
“别麻烦了，我可以的。”我强撑道。
“真的吗？”段睿反问。
……
“假的。”我迅速破防。
21
“这里坐北朝南，阳光很好，而且旁边就是商圈，平时上班的话骑个小蓝小黄单车就到商圈了，地段很好的。”
中介喋喋不休地在向我介绍屋子，100平左右，正常的两室两厅。
“但是你们的租金好奇怪。”我犹豫道。
一个黄金地段离公司近的套间，怎么可能租金这么感人？
不会是凶宅吧？
好吧，我觉得这个想法多少是有点离谱了。
“小姐，别犹豫了，这个房我们还没挂上贝壳，要不是看在……”
说到这的时候，他顿住了，没继续说下去。
“看在什么？”我追问。
他干笑了几声，瞄了一眼门外拿着晚报看的段睿，“看在您是有缘人的份上……”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我调侃他道。
他没说话，眉毛挑了挑，讪讪地笑了笑。
行，我懂了。
落日的斜阳从另一边的窗户照进来，洒在瓷砖地板，形成一线闪烁的金斑。
我走了一圈，整个屋子没什么家具，段睿倚在窗边看报纸，柔光恰好勾勒着他的下颌线。
“合适吗？”他问我。
正打算去聊租房的细节，我的电话响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微信语音电话。
段睿合起来报纸放到茶几上，我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后走到阳台去。
一按下接听键，我家母亲大人的嗓音立马就传来。
“女儿，今晚老妈帮你约了个靓仔，年纪给你差不多，有小区一套房，样貌也挺周正的，你要不现在回来看看？你看现在也不晚，或者你说个地方？”
“今晚加班，不好意思啦。”我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对面顿时冷哼了一声，“我打电话给小林问过，她说你今天调休，不在办公室。少来糊弄我，你妈还没老糊涂。”
我心中只有六个点。
“不去也行……但我帮你订位了，就在上回刚去的西餐厅。”老妈为难地道。
这样。
我捂住麦克风，从阳台探出头问段睿：“学长今晚赏脸吃个饭？订位了。”
他思索了三秒，然后就道：“可以。”
“地址发我，我等一下去。”我火速对老妈道。
对面明显一阵惊诧，“你……你不是加班吗？”
“别问了，忙着呢，先挂了。”
还没等我妈问我忙啥的时候，我就自顾自先挂了。
随后我飞速给她打了条消息：「忙着脱单。」
22
我错了。
错在不该在晚高峰去挤地铁去市中心吃饭的。
“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地铁工作人员没有感情地维持着秩序，这已经是我等晚高峰的第二趟地铁了。
“我好像失算了，应该打车去的。”我有点尴尬地对段睿道。
段睿摇摇头，“这个点地铁二十分钟，打车估计就四十分钟了。”
也对，下班时候哪哪都人多。
人群源源不断，一直把我往段睿的方向挤，我努力想站稳，但我发现一人之力根本顶不住后方的人肉推土机。
“不好意思，又撞到你了，后面涌上来的人可能有点急。”我带着歉意地道。
段睿好像也觉得有点挤，侧着身子示意我站到他面前，能帮我挡一下后面的人。
我也没客气，直接穿过缝隙挤进去了。
“其实刚刚我妈打电话来，让我去相亲。”我如实道。
“哦？”他一挑眉，半疑惑地道：“你拒绝了？”
“嗯嗯。”我道。
段睿抱胸，故作正经地对我道：“其实你应该去看看。”
“为什么？”我问。
“百花丛中过，是福不是祸。”他道。
“也确实，”我认可地道，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我得再约个时间，等一下就去。”
他面上明显怔了怔。
回过头，再等了约莫一分钟，又过了一辆挤不上的地铁。
“你说的那家茶餐厅可以吗？”他站在我后面又问我道，气息扑在我的后颈上，让我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抛开价格不谈的话，其实还是不错的。但主要是，没办法抛开价格不谈。”
说完我抬头看了看他，猝不及防还对视了一眼。
终于地铁停下来了，在等人下车的过程中，后面的人早已按捺不住往前面推。
只是这趟还是上不去。
不知是谁在后面硬生生推着我上前，还把我推到了地铁的黄线里面，地铁屏蔽门和列车门的关门警示声已经响起，工作人员也急急忙忙地朝我这赶。
“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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