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熟

作者: 妆不红 | 来源:发表于2020-03-01 22:30 被阅读0次

    回到学校,小夕要每天上课,活动范围比较小,相对来说安全了许多。

  妙妙每天只跟着小夕来回满校园跑,上课的时候并不专心听讲,不是看小说就是打游戏。

  这一日妙妙又在课堂上睡了起来,还不时地打呼噜。

  呼噜声渐渐增大,有些影响了周围的同学。

  小夕被周围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摇了摇妙妙,妙妙却并未动弹。

  小夕只得再使劲摇晃,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妙妙。

  妙妙这才惊醒坐了起来,迷迷糊糊以为下课了,就喊了一声:“老师再见!”惹得满教室学生哄堂大笑。

  老师被这满堂哄闹激得有些生气,恼火地指着妙妙说:“那个女生,你站起来,你看看大屏幕上这首诗名,给大家背一下这首诗词,再讲讲它的内容。”

  妙妙揉揉眼睛站了起来,神情看起来还有些迷糊,小夕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妙妙定睛看看屏幕,上面只打出了诗词的名字——《蝶恋花》,便幽幽地背起来:“《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背完了又继续说道:“这首词的意思是:‘我伫立在高楼上,细细春风迎面吹来,极目远望,不尽的愁思,黯黯然弥漫天际。

  夕阳斜照,草色蒙蒙,谁能理解我默默凭倚栏杆的心意?本想尽情放纵喝个一醉方休。

  当在歌声中举起酒杯时,才感到勉强求乐反而毫无兴味。

  我日渐消瘦也不觉得懊悔,为了你我情愿一身憔悴。’”

  妙妙解释完又说道:“这是宋代词人柳永的作品,用来表达怀念恋人之情。

  但是,我个人比较喜爱苏轼的《江城子》,开头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虽没有那么华丽的辞藻,却道尽了对阴阳相隔之人深深的思念。”

  妙妙说完默默地坐下,这时全班掌声四起,为妙妙深情地解说发出赞扬。

  老师本来也只是想拿妙妙撒个气,却没想一个小女生对诗词竟有这样的见解,不禁点了点头,不再责罚她,转身继续上起课来。

  小夕给妙妙竖起一只大拇指,好奇地看着她,心中的疑虑又渐渐生出来:为什么妙妙看似活泼开朗的外表下,总有一种掩不住的哀伤呢?

  这边妙妙呆呆坐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眼角的泪痣额外分明。

  她快速摇晃了一下脑袋,又自顾自地趴下睡起来。

  到了午饭时间,妙妙和小夕各自打了一盘菜找个桌子吃了起来。

  妙妙眼睛滴溜一转,试探性地问小夕说道:“小夕,明天又到周末了,你这周能不能不要回家了,咱们去爬山露营好不好?”

  小夕用筷子捣着盘子里的菜,说道:“可是,我想回去继续找黑宝,我怕黑宝万一回到家找不到我,又跑了。”

  妙妙见商量不成又耍起赖来,拉着小夕的胳膊哼哼道:“哎呀小夕,你就不要回去了嘛,陪我去爬山吧!那只大黑狗它要是真有灵性,它会自己来找你的。

  要不然你把我当成它也行,我扮狗也不介意的,我现在就叫给你看‘汪,汪,汪!’”

  妙妙边学狗叫还边吐舌头,惹得小夕差点把嘴里的饭吐出来。

  小夕无奈地瞪着妙妙笑道:“胡妙妙同学,你到还真像一只癞皮狗啊!好了,我陪你去还不行嘛!”

  妙妙见自己目的达到,得意地笑着吃起来。

  其实这爬山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小夕与大家相熟起来。

  所以周六一大早,当小夕跟妙妙来到山下时,山脚下已经有一行人在等着了,妙妙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

  小夕走进一看,正是妙妙的两个表兄弟跟武伯,还有一个男生,妙妙介绍到说:“这个是欧烨。”

  小夕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来开学第一天她去茶馆找妙妙,回来时遇上一个求助的老奶奶,这个男生就是那个老奶奶的孙子。

  小夕不觉惊讶,说道:“是你啊,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欧烨笑笑答道:“是,我跟穆锒、穆冷还有妙妙认识很多年了。”

  小夕点点头,心想这世界说小也真是小,她无意间认识的陌生人居然都互相认识,就跟安排好了似的。

  心中只觉世事多奇妙,又继续问欧烨:“你奶奶还好吧,她后来还有再走丢吗?”

  欧烨被小夕这突然一问不觉一愣,想起来上次事情之后便回答:“她挺好的,没有再走丢,上次还要多谢你了。”

  穆锒见小夕一来便跟欧烨聊得火热,并未理睬自己,于是插嘴说道:“你们还爬不爬山了,再聊下去天都黑了。”

  小夕不觉穆锒有些无礼,但是都是刚刚相识,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整理好行装,便开始爬起来。

  这座山大概有两千多米,一开始小夕与大家有说有笑爬得还很轻松,可是爬到半中央时,已经到了中午,小夕渐渐体力不支,肚子也饿了,便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穆锒爬在她前面不远处,看见小夕有些乏累了,便朝前面喊道:“武伯,妙妙,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吃点东西再爬!”

  妙妙向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便和欧烨他们就地坐下歇息起来。

  小夕一听可以休息了,直接瘫坐在地上,不觉有些感激穆锒,对他刚才的无礼印象也减了大半,一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块面包便啃起来。

  见小夕一会儿就吃完了面包,穆锒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小夕说道:“喝口水吧。”

  小夕看看穆锒说了声:“谢谢”,接过瓶子便喝起来,可能是喝得有些急,呛得直咳嗽。

  穆锒赶忙过去拍拍她的背,温柔地说:“慢点儿,没人跟你抢,你就不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小夕听到此话不觉好气又好笑,只觉得穆锒每次跟自己说话时口吻都十分奇怪,明明两个人并不怎么相熟,可是穆锒每次跟她说话都是一副霸道命令的口吻。

  不管是第一次在餐厅给她挑肉,还是此刻帮他拍背,那种口吻像是特别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感觉。

  小夕回头看看穆锒,穆锒也正在看着她,四目相对,一时气氛暧昧。

  小夕急忙转过头,心脏砰砰地跳着,感觉十分微妙。

  这时远处的妙妙喊起来:“我们赶紧爬吧,不然赶天黑爬不到山顶了!”

  小夕听到又要继续爬,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只想着要是不答应妙妙来爬山就好了。

  她一边嘟囔着站起身:“胡妙妙,我跟你有仇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

  一边准备拎起背包,当她刚要把包往背上甩时,穆锒一个伸手接过她的背包背在了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抓住小夕的胳膊,拉着小夕就要走。

  小夕不好意思地直推脱,想要挣脱出自己的胳膊,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能……”

  还没说完就被穆锒打断了,吓唬着说道:“别逞能了,到时候大家都爬上去了,你一个人留在山里,等着喂狼啊!”

  说着把小夕的胳膊抓得更紧,一提溜就拉着小夕走了。

  大家爬了快一整天,终于爬到了山顶,等小夕喘着大气被穆锒连拉带拽拖到山顶上时,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快断。

  她横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粗气,汗流浃背。

  小夕缓了一阵子才慢慢坐起来,这时她看着妙妙、欧烨、穆锒、穆冷都气定神闲的站在边上看风景,就连武伯也大气都没喘一口。

  小夕心中不觉奇怪,这帮人都是神仙变得吗,爬了一天的山,居然跟走了个小山坡似的,难道是自己太缺乏锻炼了,连个老头的体能都比不上?

  小夕想着便硬撑着身体站起来,可能确实是爬得太猛,两条腿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小夕还没迈出一步就向前摔出一个大马哈,脸直接贴着地,鼻子磕得不轻。

  这边小夕“哎呦”叫唤着,那边几个人看着却哈哈笑起来。

  妙妙走过来嘲笑道:“戚小夕同学,你也太弱了吧,这么点山就把你爬残废了,看来你确实得多多锻炼了。”

  小夕捂着鼻子带着哭腔说道:“胡妙妙,我恨你,我以后再也不上你的当了,我的腿都没感觉了,现在鼻子也碰坏了,都怪你!”

  大家又被小夕逗得不禁哈哈大笑。

  笑罢,妙妙扶起小夕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便和大家一起搭起露营的帐篷来。

  小夕这才有了功夫看看周围的风景。

  山顶上的风景确实美丽,视角广阔,气势恢宏,斜阳西下,四周一片安宁,只能听见鸟鸣虫叫,毫无城市里的喧嚣与嘈杂。

  小夕深吸一口山顶的空气,一股树叶与绿草的鲜味扑鼻而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也早已搭好了帐篷,武伯架起烤架,拿出肉品,呲呲地烤起肉来。

  穆冷和欧烨帮着拿出包里其它食物,有酒水、饮料还有一大包零食,放在了小夕面前的地毯上。

  小夕盘腿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不觉惊讶:居然还有人背着烤炉爬山的,还带了这么多酒水饮料,从山底背一天背到山顶,就为了在山顶吃顿烤肉啊!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此时的小夕确实饥肠辘辘了。

  妙妙帮武伯把烤好的肉捡到盘子里,递给了穆锒,穆锒端过来又递给小夕说:“你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小夕舔舔嘴唇,接过香喷喷的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夜幕已沉,空气不觉有些冷了,大家拢起一堆篝火,围成一圈坐下来,一边磕着零食,一边烤烤火倒也温暖起来。

  小夕伸出双手烤着火,看看武伯问道:“武伯,您经常爬山吗,怎么您背着烤炉爬了一天的山都不累呢?”

  武伯呵呵笑道:“我倒不是经常爬山,不过我爬过比这还高的山,大概有六千多米高,第一次爬用了半个月,第二次爬只用了三天。”

  小夕听着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

  这时妙妙提议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叫‘正话反说’——规则就是每人说一件自己没做过,但是别人可能做过的事情,如果谁都没做过,那么说话人要喝一口酒,如果有人做过,那么做过的人喝一口酒,怎么样?”

  武伯摇摇头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游戏,我这老头子就不掺和了,我回帐篷睡觉去咯。”说完便起身走了。

  穆冷嘟囔着说:“可是我和穆锒哥哥都不能喝酒啊,这怎么玩啊?”

  妙妙想了想说:“那你们就以饮料代酒,这样行吧?”

  穆冷顿时欢喜地点点头说:“好呀好呀,那我们玩吧!”

  妙妙拍手说道:“好,那我先说,嗯——,‘我从来没有在山顶上摔过一跤狗吃屎’!”说完嘚瑟地看了看旁边的小夕。

  小夕笑着瞪了一眼妙妙,无奈地喝了一口啤酒,喝完接着又说道:“那我从来没有在课堂上睡觉打过呼噜!”说完也得意地看看妙妙。

  妙妙红着脸喝了一口酒,其他人也不禁嘲笑了几声。

  穆冷这时急不可耐插嘴到:“到我了,到我了,‘我从来没有喝过酒’。”

  小夕一听便笑了,说:“这是为什么,难道喝口酒能要了你的命啊?”

  穆冷傻傻地说:“那倒不会,只不过我跟穆锒哥哥一样,一喝酒就会变回真身了。”

  穆冷刚说完就被欧烨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穆锒也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穆冷这才自知说错了话,赶忙捂着嘴低下了头。

  小夕听得不觉奇怪,眨眨眼睛问道:“变什么真身?变形金刚吗?”

  妙妙赶忙帮腔说道:“不是,他俩天生酒精过敏体质,一喝酒就会浑身红肿,变成‘猪头’本身了,所以不能喝酒。”

  妙妙说道“猪头”两字的时候,咬着牙关直勾勾看着穆冷,暗示他说话不经大脑。

  小夕听妙妙这样说微微点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看来除了你,我们都得喝一口了”,说着便端起酒瓶喝了一口。

  妙妙和欧烨也跟着喝了酒。

  这次轮到了欧烨。

  只见他先是微微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接着说道:“我从来没有执迷不悟地等待过一个人,不管过了多久,都不曾放弃!”

  欧烨两眼一直盯着篝火,说完便自己先拿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妙妙扭头看了一眼欧烨,也端起酒瓶喝了一口,这边穆锒也默默地喝了一口饮料。

  小夕看见此景,心中不禁奇怪:欧烨说这样的话,又自己喝了一口,意思就是他自己一直在执迷不悟地等着一个人咯?

  还有妙妙和穆锒,这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此刻顿觉都是那样的老成呢?

  只剩穆锒一人了,他却并未接着玩下去,而是看了看天空,说道:“不早了,大家都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看日出,不能睡得太晚了。”

  于是大家各自进了帐篷休息,寒冷空旷的山顶又恢复了宁静。

  第二天一大早,小夕就听到妙妙洪亮的声音在自己帐篷外面喊起来:“小夕,快起来,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小夕迷迷糊糊坐起来,挠挠头,眯着眼睛拉开帐篷。

  这时妙妙探了个脑袋进来,还是大声呼喊着:“小夕,快醒醒,快出来看日出!”

  见小夕还没睡醒,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

  妙妙强行把小夕拉出来,推到山崖边,指着远处说:“小夕,快看!”

  小夕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继而渐渐睁开了双眼,接着又瞪大了双眼看着。

  在视线所能触及到的边缘,天色晕白,天边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水平线。

  刚开始是浅浅的淡黄色,慢慢的变成了橘黄色,此时太阳一点点地探出头来,渐渐地升向空中,最后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

  日光东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峡谷,万物复苏,整个世界充满了生机。

  这是小夕第一次看日出,此刻她不觉想起“太阳初出光赫赫”这句诗是多么的鲜活。

  大家就这样站在山崖边看得入了神,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美丽的谧静。

  过了一会儿,光热逐渐四散开来,武伯说道:“走吧,一会儿就要热起来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穆冷痴痴地望着说道:“可是这景色实在是太美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妙妙接着说道:“没关系,咱们下次再来就好了。”

  小夕听到下次还要再来不禁喊道:“啊,还要再来爬山啊,胡妙妙你换个法儿折腾我吧,打死我都不想再爬山了!”

  大伙儿不禁又被小夕逗笑,满山响起欢声笑语,大家背着包裹慢慢往山下走去。

  虽说下山比较轻松,但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边闹边玩,也过了大半天。

  快到山脚下时,穆冷提议把包里背得食物都吃光了再回去,于是大家席地而坐,分吃起来。

  武伯吃了几口便靠着树干小憩一会儿,妙妙与穆冷、欧烨在一边打闹,只有穆锒和小夕坐在一边静静吃着。

  小夕往嘴里塞着薯条,斜眼偷偷看了看穆锒,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从来没做过什么?”

  见穆锒不明所以,又继续说:“昨天晚上的游戏,只有你没有说,你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是什么?”

  穆锒此时才明白了小夕所问,但他还是没有回答小夕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地说:“小夕,不要再找黑宝了,好吗?”

  小夕开始觉得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妙妙告诉他的,于是说:“我知道你们都认为黑宝只是一条狗,但是对我来说除了爸爸,它也一样是我的亲人,如果你们的亲人失踪了,你们会放弃寻找吗?”

  穆锒听得此话心头一阵温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低头不再言语了。

  吃完东西,大家很快下了山,在学校和茶馆的岔路口,小夕和大家一一作别后,便和妙妙朝学校去了。

  穆锒看着小夕的背影,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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