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有白鹭

“我想家了。”白鹭在微信里给我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她说，陈小白，我想家了。我说，来，我在成都。

    白鹭在攀枝花那座小城里，做了三年的鸵鸟。三年过去了，陌生人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甚至当年封存起来日志的QQ密码都忘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曾经的女文青，一身粉色小裙出现在我面前。

   白鹭说，年轻的时候，总希望日子过得热闹和深刻。可总有一天会跟自己达成和解，将生活圈子缩减成极致简单的样子，过去的事情，并不重复去提。

    我。。。。。。

   白鹭说，人们愿意付出是因为对得到有所期待，当付出并没有被珍惜，也一定要记得被付出的那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选择付出的是你自己，你为你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买单，跟旁人并无任何关系。

   我。。。。。。

  白鹭说，同行的人实在不需要很多，有人同行也有人离开，但最终的路还是一个人在走。有人离开了，那的确也不是什么不值得原谅的事。离开的更久一些，就渐渐学会了自持。对于相遇和离开，要始终抱着冷静的态度，于是来也好，走也罢，都不过是有时候。

   我。。。。。。

   白鹭说，陈小白你大爷呢？你这么沉默我有点不习惯啊！

   我。。。。。。

2.

   白鹭似乎有一些不太一样了。她挽起果木灰的长发，一袭粉色小裙，精致的妆容，得体的举止。她没有大呼小叫，我没有骂她大爷。

   我们相约撸了两份小龙虾，我埋头苦吃，白鹭絮絮叨叨讲这两三年的故事，没有很激动，也没有兴高采烈，她絮絮叨叨的讲着，并不看我，并不吃东西，也并不带任何感情，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

   我吃掉一整份小龙虾后抬头看她，她嫌弃的瞥了我一眼，冲服务员喊，再给我们来一份小龙虾！

   我伸手给白鹭来了个大拇指，懂我！

   白鹭说，这些年，过得有容易的不易的，有开心的，也有压抑的，有意气风发的，也有低沉颓靡的。大概我们从出生到老去，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吧？于是，学会的和没学会的，成为了我们现在的生活。

   我说，打住！你丫去了一趟攀枝花合着去参禅了是吧？长话短说，现在咋样？

   白鹭仰头一杯啤酒下肚，她说，还好。

   那天两份小龙虾，我吃到凌晨四点，手指头都剥的生疼。白鹭一只小龙虾也没吃。她似乎是很平静的讲这些年的鸡毛蒜皮，当年的陌生人她只字未提。

   我问她，你还写文吗？白鹭说，写个屁啊！密码都忘了。脸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有些伤感，白鹭这个唐僧嘴似乎一如既往，但又似乎全然不一样了。

   她的诗情画意，是如今的鸡毛蒜皮。她的任性洒脱，也似乎已经是成熟温婉了。那天东风渠下白鹭伤感的侧脸，和簌簌的落叶，定格在昔日那个再也回不去的黄昏。

3.

   很多人说，我们从一张白纸，到后来的涂涂画画。有些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被伤害了的再也不相信爱情，可有些人誓死要保留赤子之心。不再相信爱情的孤独终老，保留赤子之心的遍体鳞伤。有人会远走，有人会死扛，冷暖自知的事情，不需要问旁人能不能感同身受。

   白鹭说，我仍然相信爱情，只是不太相信爱情还会发生在我身上罢了。

   我怀里抱着十五白了白鹭一眼，你丫走了两三年，就明白了这点狗屁不通的道理啊？你身后还有几十年呢，着什么急啊！说不定明天你的盖世英雄开着宝马路虎玛莎拉蒂啥的来娶你回家呢？明天的事，谁说的清楚，今天你只要按时吃饭休息，努力工作，做好手头上的事，剩下的，交给明天。

   白鹭愣了愣，说，陈小白，你好像也不一样了。

   白鹭在我这里住的第三天，一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男人找上门来。那个男人，干净利索，稳重成熟，不算是很帅，但绝对不丑。言谈间稍许有些自负，但对白鹭绝对是言听计从。他宠溺的对白鹭说，回去吧，别闹了。

   白鹭气不打一处来，一秒钟原形毕露。上蹿下跳的吼，沈林你是属狗的吧？闻着味儿都能找到我？我说了不结婚！不结！你听得懂人话吗？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陈小白这？

   说完直愣愣盯着我，我一脸懵逼，你丫看我干啥？我TM认识他吗？

   沈林一脸无奈，白鹭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白鹭一个健步冲上去就是一耳光，我和沈林当场就傻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我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沈林捂着脸呆了几秒钟，定定的看了白鹭一眼转身走了。

   白鹭也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泄了气似的瘫在了沙发里一言不发。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一切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完全在风中凌乱了。

   我说，你还好吧？

   白鹭叹了口气，说，还好。

   我。。。。。。

   白鹭。。。。。。

4.

   白鹭后来告诉我，沈林是同事介绍的相亲对象。俩人一见如故，于是进一步发展成了恋人，沈林是奔着结婚去的，可白鹭觉得一切太快彼此还不是十分了解。于是当沈林求婚的时候选择了逃避。之后处处躲着沈林，沈林找不到白鹭于是定位了白鹭的手机。

   谁是谁非，不予评说。

   白鹭再一次选择了逃避。沈林挨了一巴掌之后大概是清醒了，没有再骚扰过白鹭。白鹭辞了职，去了离成都很近的小城里开了一间服装店。不忙的时候会在我的休息日回成都看我，我们有时候会约起尬酒撸小龙虾，我吃虾她说话，沈林的事，一样的绝口不提。

   有一次喝醉了，白鹭问我，陈小白，什么是薄情？什么是深情？以前我对那个陌生人是深情吗？如今我这样又算是薄情吗？

   我说，鬼知道。

   白鹭哈哈大笑，谁是鬼？

5.

   白鹭点了一首 《含笑有白鹭》一直在循环播放。

      朝起无声 河船寂沉

      白鹭先生 睡眼朦胧

　　灯亮南针 指引旅人

　　桥影藻密 神明宁静

　　转至桥头 无可诗意

　　生存如鬼 吞没纸笔

　　古老歌谣 温柔依样

　　异乡的汤 洗涤惆怅

　　让我脱下捆绑 孤绝飞一趟

　　让我望水面映 我赤裸模样

　　让我了却遗忘 五谷与稻仓

　　让我夕拾朝花 破轮回复往

　　晏然爱你 不言不语

　　白鹭先生 含笑归来

　　石岸移接 栖树峰边

　　夕阳如灯 潮落无声

　　转至桥头 无可诗意

　　生存如鬼 吞没纸笔

　　古老歌谣 温柔依样

　　孟婆的汤 洗涤惆怅

　　让我脱下捆绑 孤绝飞一趟

　　让我望水面映 我赤裸模样

　　让我了却遗忘 五谷与稻仓

　　让我夕拾朝花 破轮回复往

　　让我随你走入 光影中一斛

　　淡淡铺落心途 把路看清楚

　　让我偏执坠入 不管也不顾

　　淡淡思量有你 含笑有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