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深处,有一个广阔的游乐场,它很宽广,也很柔软。我可以看的很高,仿佛是站在高山上;我可以在上面尽情的嬉戏玩乐,从不担心会磕碰,摔伤。因为我知道它会自动的保护我。这个游乐场伴我度过了我的整个童年。
在我记忆深处,有一双沟壑纵横的手,手指上偶尔贴着土黄色的布条--创口贴,指缝里是常年在土地里劳作留下的黄土。它不好看,但很结实。就是这双手伴扶着我成长,踏上人生路;就是这双手常把我高高举起,让我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就是这双手带我走进学堂,畅游知识的海洋。
在我记忆深处,是一张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庞。我记得妈妈说小时候的我很乖巧,他只要见到我,总是紧紧地抱着我,然后很亲很亲的呼喊我的名字:“小亚,小亚,俺的闺女。”那幸福的样子,像是他挖到了珍贵的宝藏。有空的时候,抱着我满庄子溜达,总往人堆里面跑。他不说话,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憨厚脸庞,无声地炫耀着什么。
在我记忆深处,他有一个外号:“老实人”。我并觉得他老实什么,只认为他很傻。在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虽然第一个请的不是他,但谁家也不忘了他。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德高望重,只是因为他“老实”。而他,即使地里面或者工地上有活干,也会先放下不管。用他的话来说,人家既然想着你呢,就是你有用,邻里邻居的,谁用不上谁,能帮就帮。
在我记忆深处,他自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再也不来我的学校,每次开学,都是妈妈送我去。可能是他工地上忙,也可能是忙着收拾家里的地。他为什么不去,我说不上为什么。我曾经想过,难道是怕被人笑话我,因为他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所以我曾很努力的学习,每学期都往家里拿奖状,六七年下来,我拿回家的奖状被我爸贴了满满一面墙。每到过年的时候,他就开始对亲戚朋友将我的光荣历史。这一张是哪一年得的年级第二名,那一张是初中时得的优秀团员与班干部......直到我家翻盖了新房子,那些奖状才被从墙上拿下来。
在我记忆深处,有一件事,我一直念念不忘。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我突然发了高烧。那时候的农村还没有诊所之类的,更别提医院。父亲骑着他的大架子自行车带着我直奔邻村的小诊所,那时候我们村没有诊所,村里的人生病都是去邻村的诊所。可是就是这样,那个小诊所的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到了那里,可能是我烧的太厉害,给我打了一针之后,烧还是下不去,诊所的大夫就说去县城吧,别把孩子烧坏了。我爸一听,借了一件厚褂子,披在我身上,然后抱着我,再次骑着他的大架子自行车就往县城跑。二十多公里的路,再带着生病的我。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到的县城,也不知道怎么到的医院。只知道,后来我没事了。也没有烧坏脑子。
我记忆深处的他,从来都是不爱说话的样子。别人不管是夸他,还是挤兑他,他总是不怎么说话,一张憨厚的脸往那里一摆,别人就是想说他什么,看到他的样子,总是摇摇头,然后慢慢的离开,边走边说:“老实人啊,老实人。”
我记忆深处的他,是一位农民,是一个“老实人”。
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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