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我的妹妹被查出了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
全世界被记录下来的病例,也不过几十例左右。
给娇娇治病的那一年,是我最绝望的时候。
面对天价的医疗费,我只能将房子卖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独自住在阴暗逼仄的地下室内,狭小的空间让我躺下连腿都伸不直。
为了省下每日的饭费,我不顾别人的白眼,天天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就着馊掉的米饭吞下肚。
我主动拆掉了房间的灯泡,拒绝了和房东一起平摊水费和电费。
每天独自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公共水龙头那里接水。
房东鄙夷嫌弃的白眼,比刀子扎在身上,还要让我难以忍受。
我拼了命的挣钱,下了班还要去跑外卖,送快递。
每天疲惫到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过去。
即便是这样,我也开始付不起妹妹的治疗费用,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卖血。
然而换来的钱却根本不够。
我带着妹妹住进了地下室,看着妹妹蜷缩在床上,乖巧恬静的睡颜,我却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这世界不能善待一次我们!
可能是我们命不该绝,出院后,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自称是娇娇的亲哥哥,他叫陈默。
是的,我是被父母领养来的孩子。
我也知道养父母曾经还有过一个走丢的儿子。
第一次见面,是在地下室的门口。
陈默身穿一身高档的名牌,拂去肩膀上蹭到的墙灰,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然而他倨傲的表情,在看到从我背后钻出来的娇娇时,瞬间柔和激动起来。
陈默蹲在娇娇面前,想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娇娇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我警惕的望着他,将娇娇护在怀里,陈默失望的站起身子。
你这个哥哥到底是怎么当的?就带着我妹妹住在这个破地方?我父母的钱,难道都被你私吞了?”
陈默冰冷的眼神透露着怀疑,这样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我。
我几乎是握拳咬牙道,“你知道什么!娇娇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陈默狐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娇娇。
我已经把房子卖了,现在也没钱给娇娇治病了……”我悲痛欲绝。
是么?”陈默看娇娇的眼神更加疼惜了。
你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你要把娇娇接走。”
我心乱如麻,就算他是娇娇的亲哥哥,我也不能放心的把娇娇给他。
我带不走她。”
陈默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娇娇并不认他。
但,你想挣钱吗?”
他站在灰蒙蒙的地下,却仿佛从天上透下的一道亮光。
挣够彻底治好娇娇病的钱。”
听到陈默的话,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有一种钱最好挣了。”陈默笑着,“病人的钱。”
通过他的讲述,我才知道我工作的岗位,存在着一个别人疏忽的漏洞。
而这个漏洞,刚好可以让我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
你的工作,就是给重大疾病患者发救助金,没错吧?”
陈默仿佛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点了点头。
按照这个城市的规定,凡是有重大疾病的患者,家属都可以携带病情材料来申报。
然后按照划分的病情严重程度,领取一部分资助的疾病金。
他们病得越重,领到的钱就越多,对吗?”
换句话说,被分发到系统里的钱,也就变得越多。”陈默笃定的看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我的内心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等待着迸发。
病情的填入,难道不是你人工输出进去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在系统中,将病情报的比原先更严重,那么下发的钱就会更多。
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病情选项中,填报上其他病情。”
那钱,不就手到擒来了?”
陈默低低的笑着,“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将多出来的钱,转移到自己的账户。”
你不用担心,这系统一直没人查,人工审批也不严格,只要做好手脚,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陈默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
张凯,你要想想娇娇的以后,没有钱,她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没有钱,她的病怎么能痊愈呢?”
陈默的话,彻底让我放弃了思考。
我当然知道。
这种全世界都罕见的病例,在国内其实没有痊愈的办法。
但听说,外国的治疗手段比国内更先进一些。
只要有钱,娇娇就能去国外接受治疗。
所以那钱……我必须挣。
我咬着牙回到地下室,却看到娇娇缩在床上,小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娇娇整张小脸都哭花了,她张了张嘴,“啊啊着”,随后比划着什么。
她患有先天的失语症,只能听,但说不出来。
我看懂她比划了些什么,一下子抱住了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娇娇在说,“哥哥,我不想治病了,让我死吧。”
其实娇娇什么都懂,她知道我很累,她觉得自己对我而言,是个负担。
我背对着娇娇,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默教我的方法很有效,短短的几年时间,我已经积累了上百万。娇娇重新被我送进VIP病房,每天都有看护照料,防止她伤到自己。
我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买她喜欢的洋娃娃。
我指着电视里的撒哈拉沙漠,告诉她等她好了,我们就一起骑着骆驼,去追夕阳。
我一边惴惴不安的吞着巨额钱款,一边又感激于陈默的大恩大德。
但我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小心,也难保有一天会被抓住。
在陈默的建议下,我将大部分的钱换成了数字货币,打算以后全部留给娇娇。
密码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把陈默当成除了娇娇外,最亲近的人,他就像我的大哥。
墨哥,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无以为报!”
周末的晚上,我约他来家里吃饭,我喝的烂醉如泥,他却十分清醒。
说这些干什么,客套了。”
我搂着娇娇,捏了捏她的脸。
娇娇,陈默哥哥是好人,你以后也要对他好,知道了吗?”
娇娇抱着玩偶,懂事的点了点头。
陈默对我们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思考,他是为了什么。
但除了对亲妹妹的疼惜,还能有什么呢?
我欣慰的摸了摸娇娇的小脑袋,全然没注意到,陈默在背对着我时,一瞬间变阴郁的脸。
我真正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时,是在半年后。
他欣喜的告诉我,国外出现了新的治疗手段,可以帮助到娇娇。
我们一起出了国。
也就是这次,我被他活生生的丢进了水牢中。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我得知了国外有医治娇娇的技术,简直欣喜若狂。
陈默作为牵头人,顺利成章的帮助我和娇娇办出国的手续。
菲律宾——马尼拉,亚洲小纽约。
他说在那里有一家医疗所,是专为政界大佬看病的地方,医生很厉害。
我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问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让医疗所的大夫给娇娇治病。
订机票,办签证,以及过去之后的住所,都由陈默全权包办。
我和娇娇坐在他租的小汽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椰树和大海。
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像波光粼粼的宝石。
娇娇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看出了我很高兴,所以她也很高兴。
哥哥,这里好漂亮。”娇娇比划着手语,兴奋的趴在我怀里。
小汽车停在一道陡坡前,司机用英语和陈默叫喊着什么,随后打开后备箱,将我们的行李全拖了下来。
医疗所在山上,他上不去,一会有越野来接我们。”
陈默说的没错,只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一辆越野车便从山上驶下,冲着我们开过来。
大佬们喜静,也为了安全着想,所以才在山里诊疗。”
陈默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
我们坐上了越野车,娇娇却有些不安的抱紧了我的手臂。
默哥,还要走多远啊?”
我看着沿途愈发荒芜的小道,路况也越来越差。
娇娇被颠的都有些想吐,脸色苍白。
陈默的侧脸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表情。
快了。”他开口,语气中满是压抑。
渐渐地,越野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我看到一个不大的铁门,周围被拉满了电网。
随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挥舞着手臂,示意让车开进来。
进去之后我彻底慌了。
这哪儿是什么疗养院!
我再傻也能看的出,根本不会有政界人物住在这里!
院内杂草众生,一堆医疗用具堆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
除了两间破旧的小屋子,这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陈默,这到底是哪里!”我厉声质问他。
陈默推开车门走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脸上的表情,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张凯,抱着那个小杂种,滚下车来。”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小屋里走出来。
他们拿着束缚带,脸上的神情在看到娇娇时,却有些疯狂。
他们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
陈默的神情,冷漠的吓人。
娇娇浑身都在颤抖,我抱着她,被人推搡着下了车。
我摸着娇娇的头,让她别害怕,但紧接着,我的膝盖被陈默猛踹了一脚,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随后我被两个人压住,彻底动弹不得。
其余人冷漠的眼神让我心底生寒。
娇娇被白大褂锢在臂弯里,她见我被踢,一个劲的扑腾着,要挣脱出来。
妈的,真不老实!”
白大褂抬起手扇了娇娇一巴掌。
别动她!”我怒极,恨不得生吃了那个人。
陈默走过来,邪笑着看我,随后又走到娇娇面前,抬起脚踹向了娇娇的肚子。
娇娇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蜷缩成一团,缓缓跪在了地上。
我眼眶欲裂,急的想呕血。
张凯,密码给我。”
陈默拎起娇娇的头发,像提溜着什么牲畜。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密码,知道我把钱转成电子货币的人,只有他!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可是娇娇的亲生哥哥啊!
放我们离开,我就告诉你密码。”我咬牙切齿。
陈默笑了,仿佛在看着什么蠢货。
用不了多久,你会自己说的。”
陈默对着白大褂比了个手势,白大褂立刻抱起晕厥的娇娇,走向了小木屋。
我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后脑勺却猛地一疼,我瞬间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冷,好冷。
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冷。
我猛地睁开眼睛,惊恐的喘息着。
滴答,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我的小腿以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冻得我牙齿打颤。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玻璃器皿中,器皿的底部连着一个塑料管子,不知道连接在哪里,却在不停的往这里注着水。
我拍打着玻璃,内心的惶恐让我浑身战栗。
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蹲不下,也坐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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