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

作者: 茶点故事 | 来源:发表于2023-06-24 14:54 被阅读0次

    1.

    年,我的妹妹被查出了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

    全世界被记录下来的病例,也不过几十例左右。

    给娇娇治病的那一年,是我最绝望的时候。

    面对天价的医疗费,我只能将房子卖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独自住在阴暗逼仄的地下室内,狭小的空间让我躺下连腿都伸不直。

    为了省下每日的饭费,我不顾别人的白眼,天天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就着馊掉的米饭吞下肚。

    我主动拆掉了房间的灯泡,拒绝了和房东一起平摊水费和电费。

    每天独自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公共水龙头那里接水。

    房东鄙夷嫌弃的白眼,比刀子扎在身上,还要让我难以忍受。

    我拼了命的挣钱,下了班还要去跑外卖,送快递。

    每天疲惫到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过去。

    即便是这样,我也开始付不起妹妹的治疗费用,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卖血。

    然而换来的钱却根本不够。

    我带着妹妹住进了地下室,看着妹妹蜷缩在床上,乖巧恬静的睡颜,我却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这世界不能善待一次我们!

    可能是我们命不该绝,出院后,我认识了一个人。

    他自称是娇娇的亲哥哥,他叫陈默。

    是的,我是被父母领养来的孩子。

    我也知道养父母曾经还有过一个走丢的儿子。

    第一次见面,是在地下室的门口。

    陈默身穿一身高档的名牌,拂去肩膀上蹭到的墙灰,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然而他倨傲的表情,在看到从我背后钻出来的娇娇时,瞬间柔和激动起来。

    陈默蹲在娇娇面前,想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娇娇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我警惕的望着他,将娇娇护在怀里,陈默失望的站起身子。

    你这个哥哥到底是怎么当的?就带着我妹妹住在这个破地方?我父母的钱,难道都被你私吞了?”

    陈默冰冷的眼神透露着怀疑,这样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我。

    我几乎是握拳咬牙道,“你知道什么!娇娇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陈默狐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娇娇。

    我已经把房子卖了,现在也没钱给娇娇治病了……”我悲痛欲绝。

    是么?”陈默看娇娇的眼神更加疼惜了。

    你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你要把娇娇接走。”

    我心乱如麻,就算他是娇娇的亲哥哥,我也不能放心的把娇娇给他。

    我带不走她。”

    陈默无奈的摊了摊手,示意娇娇并不认他。

    但,你想挣钱吗?”

    他站在灰蒙蒙的地下,却仿佛从天上透下的一道亮光。

    挣够彻底治好娇娇病的钱。”

    听到陈默的话,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有一种钱最好挣了。”陈默笑着,“病人的钱。”

    通过他的讲述,我才知道我工作的岗位,存在着一个别人疏忽的漏洞。

    而这个漏洞,刚好可以让我得到一笔巨大的财富。

    你的工作,就是给重大疾病患者发救助金,没错吧?”

    陈默仿佛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点了点头。

    按照这个城市的规定,凡是有重大疾病的患者,家属都可以携带病情材料来申报。

    然后按照划分的病情严重程度,领取一部分资助的疾病金。

    他们病得越重,领到的钱就越多,对吗?”

    换句话说,被分发到系统里的钱,也就变得越多。”陈默笃定的看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我的内心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等待着迸发。

    病情的填入,难道不是你人工输出进去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在系统中,将病情报的比原先更严重,那么下发的钱就会更多。

    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在病情选项中,填报上其他病情。”

    那钱,不就手到擒来了?”

    陈默低低的笑着,“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将多出来的钱,转移到自己的账户。”

    你不用担心,这系统一直没人查,人工审批也不严格,只要做好手脚,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陈默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

    张凯,你要想想娇娇的以后,没有钱,她以后该怎么生活呢?”

    没有钱,她的病怎么能痊愈呢?”

    陈默的话,彻底让我放弃了思考。

    我当然知道。

    这种全世界都罕见的病例,在国内其实没有痊愈的办法。

    但听说,外国的治疗手段比国内更先进一些。

    只要有钱,娇娇就能去国外接受治疗。

    所以那钱……我必须挣。

    我咬着牙回到地下室,却看到娇娇缩在床上,小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娇娇整张小脸都哭花了,她张了张嘴,“啊啊着”,随后比划着什么。

    她患有先天的失语症,只能听,但说不出来。

    我看懂她比划了些什么,一下子抱住了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娇娇在说,“哥哥,我不想治病了,让我死吧。”

    其实娇娇什么都懂,她知道我很累,她觉得自己对我而言,是个负担。

    我背对着娇娇,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默教我的方法很有效,短短的几年时间,我已经积累了上百万。娇娇重新被我送进VIP病房,每天都有看护照料,防止她伤到自己。

    我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买她喜欢的洋娃娃。

    我指着电视里的撒哈拉沙漠,告诉她等她好了,我们就一起骑着骆驼,去追夕阳。

    我一边惴惴不安的吞着巨额钱款,一边又感激于陈默的大恩大德。

    但我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小心,也难保有一天会被抓住。

    在陈默的建议下,我将大部分的钱换成了数字货币,打算以后全部留给娇娇。

    密码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把陈默当成除了娇娇外,最亲近的人,他就像我的大哥。

    墨哥,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无以为报!”

    周末的晚上,我约他来家里吃饭,我喝的烂醉如泥,他却十分清醒。

    说这些干什么,客套了。”

    我搂着娇娇,捏了捏她的脸。

    娇娇,陈默哥哥是好人,你以后也要对他好,知道了吗?”

    娇娇抱着玩偶,懂事的点了点头。

    陈默对我们太好了,好到我没有办法思考,他是为了什么。

    但除了对亲妹妹的疼惜,还能有什么呢?

    我欣慰的摸了摸娇娇的小脑袋,全然没注意到,陈默在背对着我时,一瞬间变阴郁的脸。

    我真正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时,是在半年后。

    他欣喜的告诉我,国外出现了新的治疗手段,可以帮助到娇娇。

    我们一起出了国。

    也就是这次,我被他活生生的丢进了水牢中。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我得知了国外有医治娇娇的技术,简直欣喜若狂。

    陈默作为牵头人,顺利成章的帮助我和娇娇办出国的手续。

    菲律宾——马尼拉,亚洲小纽约。

    他说在那里有一家医疗所,是专为政界大佬看病的地方,医生很厉害。

    我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问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让医疗所的大夫给娇娇治病。

    订机票,办签证,以及过去之后的住所,都由陈默全权包办。

    我和娇娇坐在他租的小汽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椰树和大海。

    那一望无际的碧蓝,像波光粼粼的宝石。

    娇娇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看出了我很高兴,所以她也很高兴。

    哥哥,这里好漂亮。”娇娇比划着手语,兴奋的趴在我怀里。

    小汽车停在一道陡坡前,司机用英语和陈默叫喊着什么,随后打开后备箱,将我们的行李全拖了下来。

    医疗所在山上,他上不去,一会有越野来接我们。”

    陈默说的没错,只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一辆越野车便从山上驶下,冲着我们开过来。

    大佬们喜静,也为了安全着想,所以才在山里诊疗。”

    陈默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

    我们坐上了越野车,娇娇却有些不安的抱紧了我的手臂。

    默哥,还要走多远啊?”

    我看着沿途愈发荒芜的小道,路况也越来越差。

    娇娇被颠的都有些想吐,脸色苍白。

    陈默的侧脸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表情。

    快了。”他开口,语气中满是压抑。

    渐渐地,越野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我看到一个不大的铁门,周围被拉满了电网。

    随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挥舞着手臂,示意让车开进来。

    进去之后我彻底慌了。

    这哪儿是什么疗养院!

    我再傻也能看的出,根本不会有政界人物住在这里!

    院内杂草众生,一堆医疗用具堆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

    除了两间破旧的小屋子,这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陈默,这到底是哪里!”我厉声质问他。

    陈默推开车门走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脸上的表情,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张凯,抱着那个小杂种,滚下车来。”

    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小屋里走出来。

    他们拿着束缚带,脸上的神情在看到娇娇时,却有些疯狂。

    他们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

    陈默的神情,冷漠的吓人。

    娇娇浑身都在颤抖,我抱着她,被人推搡着下了车。

    我摸着娇娇的头,让她别害怕,但紧接着,我的膝盖被陈默猛踹了一脚,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随后我被两个人压住,彻底动弹不得。

    其余人冷漠的眼神让我心底生寒。

    娇娇被白大褂锢在臂弯里,她见我被踢,一个劲的扑腾着,要挣脱出来。

    妈的,真不老实!”

    白大褂抬起手扇了娇娇一巴掌。

    别动她!”我怒极,恨不得生吃了那个人。

    陈默走过来,邪笑着看我,随后又走到娇娇面前,抬起脚踹向了娇娇的肚子。

    娇娇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蜷缩成一团,缓缓跪在了地上。

    我眼眶欲裂,急的想呕血。

    张凯,密码给我。”

    陈默拎起娇娇的头发,像提溜着什么牲畜。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密码,知道我把钱转成电子货币的人,只有他!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可是娇娇的亲生哥哥啊!

    放我们离开,我就告诉你密码。”我咬牙切齿。

    陈默笑了,仿佛在看着什么蠢货。

    用不了多久,你会自己说的。”

    陈默对着白大褂比了个手势,白大褂立刻抱起晕厥的娇娇,走向了小木屋。

    我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后脑勺却猛地一疼,我瞬间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

    冷,好冷。

    骨头缝里都透着寒冷。

    我猛地睁开眼睛,惊恐的喘息着。

    滴答,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黑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我的小腿以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冻得我牙齿打颤。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玻璃器皿中,器皿的底部连着一个塑料管子,不知道连接在哪里,却在不停的往这里注着水。

    我拍打着玻璃,内心的惶恐让我浑身战栗。

    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蹲不下,也坐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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