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西兰之前,我囤了几本书到Kindle里,这本是读书会群里的书友发我的。结果新西兰回国累到昏厥,全程昏睡,直到一周以后的新疆行,在往返的飞机上,专注地读完了这本书。
我从小关于死亡的教育是缺失的。“死”是个不吉利的字眼。在我老家,夭折、意外亡故、自杀的人甚至都不能葬在自家祖坟,胡乱葬在某处,不会去祭祀、扫墓。对于暮年的老人,孝顺些的子女或许会轮流照顾老人,差一些的老人帮忙带完孩子就丢出家门,附近盖两间小房子住着,自己照顾自己。倒是去世以后,大都风光大葬,敲锣打鼓唱戏班子请来鼓乐吹笙、露天电影放几场,孝子贤孙哭天抢,仿佛这样才是尽了本份。这可能是目前落后地区乡村老人的真实处境吧,也是我幼时见到的对于衰老和死亡的处理方法。
长大后远离家乡,身边大都是孝顺长辈的朋友。几年前曾和身边同事浅浅讨论过亲人患病危重时的处理方法。同事说:但凡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弃治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留住亲人的生命。这应该代表了我们目前大多数人对于疾病的态度吧。
前年母亲因蛛网膜下腔出血住进ICU,看护时连续二十天左右守在在医院脑科住院部,算是见识到了一些。某晚给母亲收拾好离开的路上,和某人说:倘若某天我病重,不要给我插管,在尚能享受生活的时候让我好好生活,不能享受生活的时候,让我离开。
这自然是非常理想化的,一定程度上也是有悖于“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老话的。传统观念认为活着就可能有奇迹发生,无论之前忍受怎样的生活,可能会到达的彼岸都值得付出。爱的人即使毫无意识地躺在病床上,只要一息尚存,无论TA实际的身体状况如何,我们就还怀揣希望,或者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值得。我们的教育里,没有两个字,适时放手。
当然这本书并不是叫我们学会放手,而是结合作者本人多年从事临床医学、参与医疗、养老项目调研以及自己亲人从逐渐年迈到离开的过程,写就的关于临终医疗、护理和养老的书籍。对美国医学界目前对临终患者的处理提出了一些质疑和讨论;指出美国的养老业现状,对于一些新型养老模式的探索给予了肯定。对我们的医疗体制、养老事业都有很强的学习、参考价值,对于每个个体来说,对于处理自己、亲人的衰老、疾病与死亡,也相当具有借鉴和参考意义。
从本书里,我们可以阅读到当你逐渐衰老时可能会遇到哪些问题,一般情况下医院会如何处理这些状况,我们可以做出怎样的选择,可能会承担什么样的结果。作者还探讨了从医生的角度,除了使用传统的“家长型”模式(医生拥有全部的权威,做治疗决定,患者只能被动接受)以及“资讯型”模式(医生只提供信息,全部交由患者做决定)外,是否可以多采用“解释型”医患关系—医生和病人共同做治疗决定,为此,医生需要充分了解病人的治疗目标、生命愿望,然后努力帮助病人实现治疗目标。
之前我提过不想插管,便是因为一旦病情严重到需要插管、意识模糊,病人本身便无法表达自己的任何目标、期待,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自己的生命长度、生命质量。处于那种阶段,基本只能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插管、甚至是电击来延续生命了。因此我非常赞同医生说到的在病人意识清醒时做沟通,了解病人希望通过治疗达到的目标。之后的治疗,便以这个目标为参考:进行有助于达到目标的治疗,放弃有损目标的治疗。这个目标也许会变化,因此要多沟通,为了这个目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和努力,也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样也能避免一味地“为你好”“留住你”而忽略对方的感受。这可能非常困难,尤其是与病床上的患者讨论处理方案的问题。我们倾向于只说好听的,只说鼓励的话,任何有放弃倾向的谈话都担心伤害到彼此。也许大家都读读这本书会有帮助?
本书还提到了姑息疗法和临终医疗,都是我比较认同的一些方法。关于养老的部分,美国已经进行了不少关于既帮助老年人相对较好地度过晚年,及时给予医疗及看护又充分给予老年人自由和空间的尝试,这是我最希望国内能学习的部分。相对来说,养老院比较多的是集中管理、养老院内部是相对开放的空间,老年人不能擅自行动,为了看护方便统一管理,基本谈不上私人空间、个人自由,更毋论尊重和尊严。作为一个丁克,注定年老要住进养老院的人来说,希望我们也能出现美国那种新型的养老共同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