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感

现在，在喂两个狗狗时，看到大狗的表情心里就难受，瘦瘦的脸上嵌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身上的毛也变得没有光泽了，再看满皱纹的脸，就联想到我村里那个90多岁的老翁，佝偻着身躯，脸像掉了皮的春树，手里拄着个长棍子，在垃圾桶里翻来翻去，谁能想到，当初他不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呢？

再看小狗“小黑”，身上的毛乌黑锃亮，跑起来乌黑的翘天尾巴一摇一摆，它在远处玩耍，只要我们喊一声“小黑”，它就会翘着尾巴，连蹦带跳地跑到我们身边，它活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小黑在我们身边依偎的时，这时候大狗看我们是眼神是祈求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一出现，一下就想起了我原来的那个狗“笨笨”。

当时知道笨笨无药可治了，在笨笨还有咽气的情况下，把笨笨卖了。现在想起来有点罪孽感呢？

饭间又谈起卖大狗的事情，小女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厉害，弄得我们和她一起掉眼泪。

女儿哽咽着，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着，她说她对卖狗有阴影了。

那是十几年以前，我家养了个狗叫笨笨。笨笨也是全黑色的，那个笨笨好像是先生姑姑给抱过来的，笨笨小的时候样子非常可爱，样子一点也不亚于现在这个小黑。

开始喂笨笨是先生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喂的，慢慢地换成碗了，后来就换成盆子喂了。

笨笨也是散养的，主人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笨笨品性很好，既有钢强的一面，又有温顺的性格。

笨笨的性格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笨笨对主人是真的忠诚。如有人和主人打闹，它才不管你们是闹着玩呢，还是动真格的呢，它就会上前帮主人。

小女儿那时在本村上小学，每到放学铃声响起，笨笨就会在半路上等着女儿回家。

有一天，先生老闫骑着脚蹬三轮车，路过小吕寨路口时，一家卖化肥的门市里养着三个狗狗，见到我家老闫就汪汪地嚎叫。

老闫知道狗不会伤到他，狗家的主人就在跟前呢，只是看到先生带着笨笨呢，两家人也想看看热闹。

先生说了一句，笨笨上！笨笨看到它们不惊不吓，镇定自若，笨笨静静观看了一会，呼地一声箭一样就直冲到其中一个领头的大狗跟前了，吓得在大狗跟前的两个小狗汪汪地叫着往后退，笨笨和那家的大狗掐在了一起。

卖化肥的家人说，好家伙，你家的狗还很厉害啊！

后来还是卖化肥的人把他家狗狗喊回家去了。

笨笨在我家也养了好几年，后来笨笨病了，我一直认为就是吃了老闫给的鸡骨头了，他到现在都不承认，他硬说是得了狗瘟。

当时也没找到好兽医，在村里找了医生吃了点药，最终也没看好病。

小女儿现在说，给她造成阴影的不是笨笨病了，死了，是因为我们卖狗了，而且还是把狗拉拉死的。

当时，知道笨笨的病看不好了，就在笨笨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把给了狗贩子。

小女儿那时候有八九岁，女儿说，不要卖，要等笨笨断气了，把笨笨埋了。

贫困的我们，冲昏了头脑，哪里能听孩子的话呢？（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贫困吧？）

小女儿哭的不成样子了，她抽抽泣泣地说着，最让她不敢直视的是，狗贩子没有把笨笨放笼子里驮走，而是用狗链子把笨笨拴在了车后边拉拉走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都哭了。

原来，曾经我也这么不近人情啊，贫困的我让我失去了理智吗？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笨笨这么好，这么忠诚，如果当初我们把它埋了，给孩子心里上留下了善良的一面，我想我们也不会饿死吧。

现在我对女儿说，放心吧，咱家的大狗不卖了，等它老死了就把它埋了。

（写于2022年，8月2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