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打知道了基因这个字眼,在家里外面有镜子的地方,一瞅见自己的大眼睛和黑的好看的眉毛,心下还不怎么难受。
眼睛虽说遗传了父亲的肿眼泡,眼珠子却如两粒闪亮的黑宝石,看人像父亲看人一样,显得严正威仪。心下不怎么喜欢,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只是眼神落到自己不大不小,不肥不瘦的双唇上,就火冒三丈。
口不张没事。双唇开启,难看死了。起先不怎么突出的两颗门牙,长到高中阶段,异军突起,又大又张狂的向上唇靠近。害得她这个热闹有余的花季少女,不得不常常闭紧要说话的那张嘴。怕那两个顽皮的家伙,突然从双唇间蹦跳出来,吓不住自己,倒把对面说话的同学吓个半死。
愁死了。学习时就忘了它们,一看见镜子就愁肠百结。她越看那两颗翘起的牙齿,从基因学上,这归于自己的父母。母亲面容姣好,显然不是母亲留给她的宝贝。不用看父亲,那两颗牙齿就是父亲留给自己的祖传法宝。在基因学上,那叫绝对性遗传。只是她的门牙和父亲相较起来,更加的翘楚可盼。
以她十七岁的学识和经验,披肩发摔来摔去的傲娇年纪,自以为是,一个好的基因是父亲的父亲,乃至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三代人的精粹流传,就如先人的传家宝,因久远,而名名。
明明真的气愤不已,这个年龄段,自己的头脸上出现的任何瑕疵,都无异于晴天霹雳的灾祸。连随便长起的青春痘也让她不胜烦恼。对于美的追求达到了刻意为之的地步。
“你看你们把我生的什么呀,都是你们把我生的这么难看?”明明礼拜日那个早间,质问洗碗的母亲。
“生娃娃,生下什么就是什么,我姑娘好看着哩!”
“好看什么呀?愁死了。闹得我都不敢看镜子。”
“你看我这两个大门牙?”明明张开嘴让母亲看,母亲停了手上的活。“那不就是两颗大牙吗?门牙大一点,很正常。”
“可你没看出来,它们除了大,还长得翘起翘开来!
“这娃,心眼怎么比针尖儿还要细。我们那会儿,生下个什么就是个什么。大人把娃放进轿子里,该干啥活就干啥活。生下的娃,有些胎中带出个大脑勺。从前详细的人家,就把娃娃放进书本的硬枕头,再固定住。这样娃娃,那生下不怎么好看的脑后勺,大起时就可显得平顺些。可这点小事情,又有几个大人在意过。只要娃娃没病灾,就烧了高香。至于娃娃葫芦把子的后脑勺,那又能算个啥。你看你二叔那个大脑勺,就是随其自然。从前的老意识里,生下个啥样样,就是个啥样样。我娃,周正哩!好着哩!”
“爸,你看你那两颗难看的要死的门牙,长在了我的嘴里?”明明脚在地上钝了几下?又把身子扭动了几下,“难看死了,我都不想见人了,不想上学了!都是你们把我生得这么丑。牙齿不好看,随你。唱起歌来,像卖豆腐,随你。”明明对着当大工的父亲一堆质问。
“问你妈,这娃,怎么什么都挑拣,学习上有这两下,早就成了班上前几名了。”
“我牙齿翘起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儿的。该吃什么,一点也没含糊。”父亲对着无理取闹的女儿,又不知怎样安抚她的冲动。
“我这门牙不好,你奶奶给的。我这腿,四十出头,走起路就咯吱咯吱的响,还要趷蹴在架子上砌砖墙。”父亲让女儿看自己走路,膝盖处发出的响声。“你看,这腿走路带响声不说,还越来越罗圈起来。这是你爷爷给我的。”父亲叹了口气“你让我找他们理论去。他们埋进土里,也有好几年了吧?”
“他爸,有什么法子?打听打听,女娃家的,牙齿翘起也不怎么好看,看能不能治疗。老年代,长什么就什么,不能和现下比。你得空问问牙医。”
明明这才有了点笑,泪花还在眼里冒着呢!
一个礼拜后,父亲带明明到县城顶尖的牙齿治疗中心,戴了一副银色的牙套。
女儿高兴的什么似的。两千多块钱呢!就是不空天的砌砖墙,也得一口气儿的干上半个月呢!不过,只要女儿喜欢,不然,一回家就叽叽吵吵,烦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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