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清醒

高良健吾

这篇是要写写《白夜行》的。

亮和雪的故事，很多人都太熟悉了，不多说。

总之，在看白夜行时，眼看着没几页就结束了，却连一处煽情的地方都没有，连一处能让你感情汹涌的地方都没有，就特别害怕它结束。就希望作者，关于亮司和雪穗，你总得讲点什么吧，不能就这么样结束了呀。可东野圭吾偏偏不，就是什么也不说，一句话，亮司死了，雪穗走了，一次也没有回头，然后，结束，就是这么帅。

然后，你就觉得满腹的情绪找不到出口，久久，久久无法释怀。

总是觉得，亮和雪这两个人，是无比坚韧而极度清醒的。如果说亮司还有偶然流露出的些许颓丧与温情，那雪穗，则是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她的理智与清醒。

就像西口奈美江，大约在我们普通人看来，就是个为爱犯傻的可怜女人吧。但是在亮的价值体系里，西口奈美江就是个蠢女人，是重蹈覆辙屡次被男人骗的蠢女人。亮有一双如此锐利的眼睛，好像什么东西都可以一眼看透。亮活得太清醒，清醒的近乎残忍。而雪穗呢，小小年纪就可以说出那句，“至于吗，不就是男人吗？”也是清醒地近乎冷酷。

活得太清醒，便有一种骨子里的悲观绝望透出来。

所以，亮和雪，他们是那种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很多东西，对他们而言，都是说舍弃就舍弃，说不要就不要的，包括生命。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说一句，不就是什么什么嘛。

不就是钱嘛，不就是男人嘛，不就是清白嘛，不就是尊严嘛，不就是生命嘛……总觉得，在亮和雪的价值体系里，什么东西，都可以用这么一句来解释。

不管雪再怎样的追求金钱呀，地位呀，走向人生巅峰呀，等等等等，但我总是觉得，那些，并不是她内心真正想要追求的。

似乎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折腾，折腾，折腾。

在亮司和雪穗的心中，是没有对生命的爱惜和敬畏的。不只是他人的生命对他们而言不重要，自己的生命对他们而言，也不重要。生死而已嘛。他们会不顾一切，不择一切手段在这世上生存，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一旦到了无法可解，无路可走的地步，他们可以没有丝毫犹豫地拿走别人的生命，也可以没有丝毫犹豫地抛弃自己的生命。亮司最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楼，用剪刀刺向自己的胸口。我想如果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雪穗也会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死亡与毁灭吧。

许多人都会比较心疼亮，因为毕竟亮的生活一直孤寂幽暗，而雪就显得比较光鲜亮丽；亮似乎一直在付出，雪似乎一直在得到。但其实于他们俩而言，相依共生，爱你就是爱自己。很多我们无比看重，无比在意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两个人，在残忍的清醒中，折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