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报志愿的两天,秦冬叫合香一起去了趟乡下。秦冬知道合香的理想是做一名记者,他求电视台的张叔叔带他们去做一次采访。对方一口答应下来,副市长的公子要做社会实践这与他是一次跟市长套近乎的好机会自然眉开眼笑的应承下来。接着就开车带他们去了一个小村庄。村子里路窄,车开不进去,他们在村口下车,刚刚下过雨,满地泥泞,合香跟在秦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当事人家中。
这次采访的是有关司法黑暗的事件。一个母亲难产需要剖腹产,医院疏忽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机,导致这个婴儿一出生就昏迷了7天成了严重的脑瘫患儿。孩子的父亲向法院起诉了医院,但是法院判决医院无需承担过错责任。
在当事人的小小庭院里,苏合香第一次见到脑瘫患儿的样子,这个小男孩已经三岁了,却没有办法像正常儿童那样走路。他的头上有很多伤疤都是走不好路摔破的。他歪着头斜着身子,把食指放在嘴里吮吸,他的智商跟婴儿一样。
苏合香站在一旁看张叔叔采访这对父母,她听到孩子的父亲说,我们抱着小孩去过北京也去过上海,只要听说哪里能给我们伸冤我们就去哪里,地里的活就荒着,只能吃煎饼大葱。还有人打电话恐吓我们,让我们不要到处说法院判决不公,我这辈子都恨他们……
他眼里的愤怒与仇恨让合香感到浑身发冷。她环顾这座房屋,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在这个经济还算发达的小城市里还有这样穷的人家,地上坑坑洼洼,客厅里的破沙发还是八十年代的款式,一张简单的木头茶几上是一个24寸的黑白电视,这场景像时光倒退了三十年。
听孩子的父亲说原本他们还算富裕,在村子里开着诊所,就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什么都不干了,一门心思的打官司。苏合香忽的很敬佩这个父亲,能有几个人抗得住恶势力的打压去追求公平正义。看着满头伤疤的小孩,苏合香恨透了徇私枉法的执法者。
他们正采访着,有个人就进来了。孩子的父亲看到这个人激动地说,他就是宋检察官,就是他对这个案子进行了抗诉,我才得到医院的十万块赔偿。
那是苏合香第一次见宋远生。她转过头刚好看到他从庭院中走进来,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睛,他背着光走进来,走近了她才看清他的样子。他真是瘦,瘦的像一株柳树飘来飘去。
他抱着那个脑瘫小孩,摸摸他的头,对孩子父亲说,老陈,孩子又长高了,别想那些不痛快的事了,我们终要往前看,忘记痛苦就是放过自己。只那一秒,苏合香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动了一下。是的,她找到了。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小坑笑了,秦东的胳膊碰了碰她,合香,你在笑什么?
合香回过神来,是吗,我笑了吗?
旁边的宋远生在逗小孩玩,笑的时候露出一排雪白牙齿,那么干净,苏合香仿佛闻到了牙齿上的薄荷香。秦冬不知道苏合香对宋远生一见钟情了。合香却知道了她对秦冬少了什么,她对他从未有过哪怕短暂的怦然心动,而对宋远生,她的心毫无来由的怦怦直跳,她要很吃力才能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年,18岁的苏合香喜欢上26岁的宋远生。多年后,苏合香听人唱《牡丹亭》,听到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想起跟宋远生的相遇。她对他就是如此,她毫无端由的喜欢他,直到不能自拔。
齐悦社群第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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