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家挂清明,要过一条河,河渡口有两个码头,两条渡船,一大一小,大的摆车,小的摆人。自从有了车,小渡船就离开了我的视野。
今日下乡祭祖的车从渡口一直延伸到大堤,又从堤上蜿蜒到了堤下,似一条长龙,那阵势十分壮观。于是,先生毅然决定将车就地停靠,徒步乘坐小渡船。
返程时已近黄昏,喧闹的渡口归于平静。我和先生,姑妹、妹夫四人上了小渡船,老船夫见人不多,显然没有马上开船的意识。
妹夫是本地人,上船就和船夫搭讪起来:
"现在搞摆渡的人只怕没几家了吧?"
"上游的两家都停了,小旺角的早就没搞了。"老船夫穿一身灰黑色衣服,脸色与衣服的颜色浑然一体,瘦小的身材,倚靠在船舷边。
顺着老船夫的朝向望去,张九台大桥的桥墩已然矗立在河中,工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一座大桥行将竣工。
姑妹站在我身旁小声嘀咕:"小渡船以前一直是一人收五角钱,去年涨到了一块,今天收的两块钱一个人,过河费都涨了。"
"你看大桥桥墩都打好了,渡船会要失业了。"我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苍凉……
"船夫也不容易啊!"姑妹若有所悟。
我看天色不早了,放眼望去河岸不见一个人影,多等几个人是没指望了,于是温和地对老船夫说:“师傅,能不能先渡我们过去?我们还要赶回常德呢。"
老船夫二话没说,跳下船,抛开船锚,用单腿使劲将船头蹬离码头。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可谓身手敏捷。眼下的一幕刷新了我对老船夫的第一印象一一老态、猥琐、孱弱。
老船夫让我们往里站,为了安全起见,拿好救生衣。妹夫和先生又和他闲聊起来。
夜色渐渐笼罩过来,四周升起了水雾,宁静的水面,传来发动机"突突"的声音。
我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向着船夫大声说:“师傅,你摆渡这么多年,帮助了多少人,积了多少德呀!"
师傅回过头冲我说:"这才像一句人话。"
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但不碍事,我继续说:"现在,有的人一元钱掉地上还懒得捡呢。"
接着,老船夫很激动地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去年腊月的一天,晚上11点多,很冷,某乡的乡长要过河去县城,我渡他过去,他给我一元钱……
我结婚已有30年了,这30年都要经由渡口去到婆家,我对渡船的情感依恋,决没有老船夫的十万分之一。真想坐下来,再多听一点老船夫的故事。
船到岸了,我向老船夫深深道了谢,手中攒着一直未给出的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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