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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松泽明
次日上午/沿海盘山公路
肖磊接到秋雨的电话后，坐了最早的一趟列车匆忙赶了过来。
一路上，秋雨依着车窗，紧抿了发白的唇沉默不语，目光有些离散。
肖磊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时地瞅瞅他担心的问道：“秋雨，你......还好吧？”
“唔！”从鼻腔里发出的闷哼声显得虚弱又无力。
“哥，”秋雨突然轻声道：“诊所里那个医生，与天道集团的诗总——是亲姐弟。”
肖磊一个脚急刹，车熄了火。
秋雨摸着被撞得生疼的前额低低叫道：“我去，谋杀啊你！”
肖磊没有理会他，自顾自道：“也就是说，穆黑到沁水小镇，有可能是来找那个诗医生的？不过，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啊？”他转过来一脸疑惑地问。
秋雨无力地指了指前方：“大哥，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真的好累啊，我们能不能先回家再说？”
肖磊猛地反应过来，急忙又发动着车继续赶路。
秋雨支着额头，倚在副驾驶座位上继续沉默着，一些碎片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令他一路上都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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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宛医院
蓝凌看到秋雨的脸色吃了一惊，不由分说和肖磊一起强行将他拉到了青宛医院。
空竹仔细地给秋雨做了检查，见他靠在软塌上闭了眼好像安静的睡了。便拉好门走到外间来，对一脸焦灼的俩人安慰道：“血象虽然还是有些偏高，但幸好是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基本上算是控制稳定下来了。这段时间只要多加注意让他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不过......”
他抬头看向肖磊：“你刚刚说他头痛和晕倒的症状是突然间发生的，并且反复了两次？”
肖磊使劲地点点头。
空竹拧了拧眉：“听说你们去了沁水小镇？”
“对啊！”
“长期的思虑不停、高烧、潮湿和气流不畅的环境，均会导致他突然性的血管扩张，应该是骤然下降的血压使脑供血不足，从而引发了他的旧疾。”
肖磊恍然拍了一下手：“我就觉得不对。秋雨平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台24小时都在不停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整个人从头到脚，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关键是大多数时候，你根本都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老是感觉自己一直抓不住、跟不上他这种快节奏可是着急的很。他要是总这么熬下去，不生病才怪嘞！”
空竹点了点头：“沁水小镇一带海岸线曲折，气候和地理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复杂多变。这个季节，冷空气又开始入侵，以他目前的这种身体状况，极易发生各种不可预估的病变。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到那样的地方去了。”
睡在里间软榻上的秋雨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脑海里电光一闪。这相同的话，诗然也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午夜时分，送走了秋雨，坐在桌前正凝眸沉思的空竹，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他看了一眼号码，眼底随即闪过一道深沉，迅速接通了来电。
“对，他现在的情况，比我当初预估的要严重些。
“......”
“目前还不大清楚，不过我觉得像他这么聪明认真、又接受过一定训练的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是不大好对付的。”
“......”
“我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
“是的没错，不是尽力而是一定。”
听到对方挂断了电话的“嘟嘟”声，空竹紧盯着手机屏幕，再度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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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湖畔别墅
第二天，整整大半日，秋雨都呆在他的小宫殿里，仰面靠在椅背上发呆。不吃不喝，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有的时候看他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但近身看去时，他却又"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吓得肖磊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周剑一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让肖磊硬是拖拽着把他送回家去了。
蓝凌听到楼上传来秋雨时断时起，有些杂乱的拨弄着一首《蒙娜丽莎的眼泪》，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
门铃突然响了两声，她打开门。
明媚的阳光下，一身正装的松泽明眉宇轩昂、风度优雅，正对着她颔首微笑。蓝凌先是呆了呆，又忙收回些神志，含笑将他迎进门来。
松泽明带来了前几日蓝凌请他帮忙修改的几篇讲义，两个人正在客厅里小声的聊着天，却看到秋雨半是迷蒙、神色慵懒着下了楼，拖踏着脚步踱到厨房倒了杯水，一边喝又一边踱回到客厅里来。
松泽明忙站起来冲着他打了声招呼，秋雨端着水杯的手放在唇边楞了一下。
“哦，这位是妈妈学校里的同事，中文系的松教授。”蓝凌急忙解释道。
秋雨端着杯子站在那里，微眯起的眼神内闪过一道敏锐的光。盯着松泽明瞅了半天后，才慵懒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古怪。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随手拿了一个苹果歪进了沙发里。一只手啃着苹果，一只手拿起几架上的一本杂志，摊在膝上慢条斯理的翻看起来。
蓝凌顿时有些尴尬，站起身来：“我......去厨房切点水果。”
松泽明淡定的冲她笑了笑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抬头仔细地看了秋雨一眼。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V领的薄毛衣，沐浴在午后阳光里的栗色头发微卷着柔软发亮，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透着些许苍白。
松泽明不由地轻声问道：“听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大好，所以你母亲请了假说要在家照顾你？”
“嗯哼。”秋雨点了点头并没有抬眼，继续啃着手里的苹果看他的杂志，稍顷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不经意地问道：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那个......”松泽明立马坐直了身体面色谨慎地回答：“不是很长，我到清州大学，任教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噢。”秋雨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懒散了步子挪到半落地窗前斜倚在窗台上，一边继续啃着苹果，一边低头思索着什么，忽而又问道：“听说，空竹医生是你介绍给我妈妈的？”
“对，他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松泽明想了想又道：“我听说他在国外留学时，曾经获得过几项学术大奖，你跟他接触之后，感觉怎么样？”
“还行。”秋雨未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那就好。”
“别理他，他这是又犯了职业病了。”蓝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含笑半嗔道。
秋雨俊美的脸上莞尔浮出一个小酒窝来，将吃完的果核丢进了果皮箱，搓了搓手站起来微笑道：“你们......继续。”
他走到楼梯口，突然又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对了松教授，你……认识诗然医生吗？”
见松泽明摇摇头，秋雨好看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又冲着他笑了笑，一步三跳着上楼去了。
蓝凌松了口气，抚额跌坐在沙发上：“啊！我怎么总感觉这孩子像是中了邪似地。”
“我倒觉得他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建议你抓紧时间去找空竹商量一下，尽早给秋雨做出一个全面详细的治疗方案，这样才能让他快点好起来不是吗？”
蓝凌抬起头，望见松泽明那双睿智的眼内满含的真切，半思索着点了点头。
送走松泽明，蓝凌回到客厅时吓了一大跳。秋雨正瘫陷在沙发里，一边拿着一个苹果在沙发上弹跳，一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走进来的蓝凌。
他把苹果换到另一只手，拍了拍沙发示意她过来坐下。然后枕着母亲的腿躺在沙发上，继续玩着手里的苹果。
蓝凌爱怜地抚着他栗色的柔发微笑不语。
“妈妈！”他忽然幽幽唤道。
“嗯。”
“不要离开我。”
蓝凌楞了一下，揉揉他脑门上软软发亮的小卷毛：“傻孩子，妈妈怎么会离开你呢？”
秋雨在她膝上仰起脸来，用满眼无辜的表情看着她：“真的？”
蓝凌微笑着点点头：“对，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
秋雨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卧在母亲腿上的脑袋又蹭了蹭，抱着手里的苹果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白皙漂亮如婴儿般的睡颜，蓝凌的眼底蓦然掠过一层潮湿。
她仰起脸来，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眼底的泪珠滚落下来。眼前又浮现出八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脑袋上缠满绷带，从深度昏迷中突然醒过来的秋雨，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摇摇晃晃地冲到医院的走廊。站在那里，亲眼看到满身是血的父亲，被人推进太平间时的情景。
他的目光空洞异常，眼里没有泪水，只是再次又昏过去，醒来后便忘记了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可以，蓝凌是多么希望他能一直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使他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多年来一直缠绕着秋雨的那个梦魇告诉她，这种奢望几乎是遥远的。
“秋雨，你睡了吗？”她抚着他柔软的卷发轻声问道。
“唔！”
“去医院接受治疗吧，空竹医生说只要你愿意配合他，他会帮你想起一些事情来。这样，有助于解除你的睡眠困扰，你会好受些的。”
“好。”
秋雨发出一道似睡非睡的呓语，翻了个身抱住蓝凌的手臂，埋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却睁开了那双——闪着幽亮又深郁的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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