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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言道,言必信行必果。为的就是警示后人,没事别起誓,起了誓就得做到,否则就得有报应。
奈何一些纨绔子弟,或许平时造的业太多了,眼看着也没人理会,更是没什么严重后果,所以就不以为意。
但是又有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等到积攒到爆发的时候,那后果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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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三复是晋阳一个世家子弟,到他这一世已经积累了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成了年也是不事生产游手好闲。
总在一处玩耍难免乏味,离家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处别院,他便没事就纵马过去,玩得更是自在快活。
在晋阳地界,南家有多处产业,真是跺跺脚就地震,所以,当地的平头百姓也难免俱着他的威势,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起来,称他一声南少。
得意忘形就会忘了自我约束,口舌便是没有遮拦,说话只是张口就来闭口就忘,反正以他的权势也没人能奈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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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又骑着马到别院去,途中下雨,没带雨具,他也不甚在意,就随意选了个还算宽敞的院子进来避雨。
这附近谁不认得这个南家少爷呢?进了院子便有老翁毕恭毕敬地迎出来,看他恁大的年纪,须发皆是花白,倒是在自己面前半弓着腰身以示尊敬,这南少只是微微表示点客气。
到了屋里找了地方坐,老翁还是手足无措地东抹抹西扫扫,南三复发了话,那老翁才敢坐下,问了姓名,称姓窦,名廷章。
一边说着话,窦翁便一边吩咐了女儿给南少准备酒食,虽简陋,但是看得出来,已经是这穷家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了。
南少不甚在意吃什么,倒是透着窗户看到个女子身影,虽不真切,那窈窕倩影倒是印到了他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猎物的野兽,眼里闪了嗜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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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南少就变成了窦家的常客,要么就是带着米粮、绸缎等平时穷家看不到的礼品相送,后来更是带着酒肉登门拜访。
那窦翁以为南少乐善好施,却不知道南少的目标是自己的女儿,来往多了,那窦家女儿便也不甚避讳,难免说几句话,多看几眼。
这农家女子哪里见过富家公子的手段?看着南少似对自己眉眼留情,就春心萌动了,只是面上还矜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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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南少又来了,窦翁不在,窦姑娘自己在家,南少见机会来了,便对窦姑娘下了手。
初时,这窦姑娘是不从的,说道,你纵是有钱,也不能仗势欺人,我就是家贫,也不能任你欺凌。
这纨绔子弟的誓言张口就来:“倘或怜眷,定不她娶”。窦姑娘不信,让他发誓,他便发誓——此时正是箭在弦上,让他做什么他会不应呢?
于是这窦姑娘便轻信了南少,清白女儿家就这么上了这渣男的当。
这以后一段日子,南少专门看着窦翁出门不在的日子来,与窦姑娘私会,窦姑娘一直指望着明媒正娶,他只是表面应着,暗地里根本没这个打算。
这种露水情缘在富家子弟的生活里不过是一种玩意儿罢了,哪里可能真的娶了农家女做正妻呢?
直至窦家姑娘有了孕,更加着急,这南少索性就来个人间蒸发,再也不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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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以后,窦家姑娘在自家院子里,以未婚女子的身份产下一子,险些没把窦翁给气死,不顾女儿刚生产完,便是一顿鞭打,逼问出了孩子的父亲是南少。
没有办法,窦翁抱着孩子来找南少,南少却并不承认事儿是自己干的,那窦翁也没脸把这不明不白的孩子抱回家,半路上便弃了。
窦女心里苦呵!哀告了邻居大娘,给南少送信,指望搭救,谁知是石沉大海。
实在没有指望,窦女半夜从家里逃出来,在路上寻到了尚有一丝气息的孩子,去投奔南少,南少竟是关门闭户,不理不睬。
窦女只是哭喊到,你不顾我,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吗?
嗯,是的,这时候这南少哪里来的浓情蜜意,就是铁石心肠!
可怜的窦女抱着孩子在南少的门下哭喊一夜,到了五更天没了声音,到天明一看,母子两个已经死在了门口,浑身僵硬,死状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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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消息的窦翁,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颤颤巍巍给女儿和外孙收尸,心内实在不忿,递了状子,告了南少一个始乱终弃的罪名。
可窦翁忘了,钱可通天眼。
人命官司,于南少不过是一笔银子花费,之后便什么灾祸也没有了。
南少家里正与他说亲事,对方是一个大户人家,有着巨额的陪嫁,这才是南少要娶的人,这人造业多了,欠债多了,自然也不怕再多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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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婚期将至,与南少结亲那家新妇的父亲,有一天晚上做个梦,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怀中抱一婴儿,阴恻恻地说,我不许你家的女儿嫁给那负心郎,如果她嫁了,我一定会杀了她……
这个大户人家害怕是真的害怕。
但婚期定了,亲友请了,况且是贪着对方的那一点家产,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就取消呢?
到了吉日,依旧是敲锣打鼓地把婚事办了,进了洞房。
南少发现这个新妇很不一样,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没有笑脸,话也不说几句,让流连花丛的他心里很是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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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刚起了床,南少吩咐了婢女进来,收拾了床褥——那新妇每天哭哭啼啼,每天早晨的枕巾被褥上面都是眼泪鼻涕的,他心里很是不耐烦了。
忽然看到自己的丈母娘哭啼啼进来了,这一家子怎么回事?
丈母娘见了女儿没有一丝亲热劲,反倒是见了鬼一样,抖着手说:“早晨刚看到我家女儿吊死在园子里的桃树上,你是谁?”
那新妇也不答话,也没有表情,往前一扑便死在了那里,让人抬了一看,模样竟然是窦女!南少心里有鬼,被唬了一大跳。
又到了园子里一看,果然新妇已经吊死那里了,更是吓得丢了魂儿,而先头房里倒了的那个窦女,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从此南少的克妻之说便传扬了出去,再以后媒婆子都不敢登门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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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蹊跷,南少只好舔着脸找到了窦翁,要打开窦女的坟看看,这窦翁本就恨他入骨,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但是挨不过他软磨硬泡,加上又要证明自己女儿的清白,便挖坟开棺,打开一看,窦女的尸骨还在。更是恨上加恨,把南少又告了一回,南少免不得又是花钱平事。
连着两女为他而死,南家的运势便受了损,日渐衰落下来,不过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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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年,家里又给他议了一门亲事,附近的人家是糊弄不了的,百里以外的曹进士家有个女儿,议妥了,只等着到日子迎娶。
赶巧了,这一年皇帝选妃,民间女子没有议婚的都在选妃的行列里,已经议亲的就送归夫家。
这日,南少家就来了一辆马车,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女子进了门,称是曹进士家的先送了女儿过来,怕妨了皇帝选妃,来不及成礼了。
南家人奇怪,说怎么也没有随从也没有宾客更没有妆奁呢?那婆子道,我们先走的,后头的车队马上就到,把那女子送入房中,老婆子便告辞了。
南少看了一眼那女子,长得也很是标致,便动了心思,哪知道,那眼睛一花,眼前的女子就变作了窦女模样,他心下一凛回过神来,不敢再看那女子一眼。
这曹家的女儿进了内室,拉了被子便睡,到了晚上,曹家的车队也没有踪影,南家人心里方有了疑惑,待拉开被子问那女子,竟是混混沌沌不清醒更别提说话了。
不得已,着人给曹家去了信,曹家竟是回复根本没有送女儿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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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的怪事甚是离奇,一传十十传百地便发散了出去。
有一户姚孝廉家,最近刚刚死了女儿,雪上添霜的是,女儿还没有下葬,尸首便不知所踪,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查访,只能暗地里偷偷打听。
听到南家的风言风语传出来,便来南家查证,对话间,更觉得这女子的样貌像是自己的女儿。
待到内室一查验,掀了被子,女儿的尸首就在那里,居然还是衣衫不整,气得姚孝廉一纸诉状就告了南少一个偷尸的罪名。
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这南少擦屁股,这当官的也没啥耐心了,大笔一挥,判了死罪,干净利落。
窦女虽是大仇得报,但是也不能起死回生了,但愿她下辈子再做女人,不再轻信浪荡子的诺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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