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是新月，我是云海

作业写完已将近十点，你说，今晚太累了，不去揍伏地魔了，妈妈给我读会儿《新月集》，听了容易睡个好觉。我欣然同意。

四年前，第一次给你读泰戈尔的诗。你当时既惊讶有欢喜：这也能叫诗歌？不限制字数？不讲究对仗？也不管平平仄仄？不对，这才叫诗歌，读了会让人开心，写的都是小孩子的心里话。我们读的是《新月集》，由冰心先生翻译。

这一篇《审判官》，你很喜欢，听了两遍，才换下一个。

“你想说他什么尽管说罢，但是我知道我孩子的错处。

我爱他并不因为他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你如果把他的好处与坏处两两相权一下，恐怕你就会知道他是如何的可爱罢？

当我必须责罚他的时候，他更要成了我身的一部分了。

当我使他眼泪流出时，我的心也和他同哭了。

只有我才有权去骂他，去责罚他，因为只有爱人的才能惩戒人。”

当时你问：“所以，妈妈，如果我犯错误了，你跟爸爸还是会爱我的，对吗？”“当然，我们永远爱你！”我回答。

走出你房间，已是夜深人静，不知今夜你的梦里会有怎样的风景，我希望那里有明月和云海，或者金盏花与帆船。今天早些时候我曾大发雷霆，因为你作业拖拉，不肯刷牙，还态度恶劣跟我顶嘴，这样的战争和喧嚣就留在白天吧，最好我们都忘掉，因为夜晚属于童话和诗歌，对吗？

你的外公认为我对你太娇惯，你的姨妈说我管你太多，邻居阿婆夸我很有耐心，小冯阿姨认为我不该用戒尺惩罚你，种种评论有时也让我无所适从，看不清爱与溺爱的界限，把握不好自由与规矩的尺度。

做一个完美的母亲——这样的目标太不切实际，我从未奢望。你见识过我的粗暴和懒散，也了解我的一事无成，你看过我哭泣，也听过我的抱怨，所谓母子一场，就是知道对方的全部弱点和阴暗面，爱与牵挂依然无法割舍，对吗？

我从不富裕，但拥有你胜过拥有世界；我曾浑浑噩噩不求上进，但为了你可以风雨兼程去披荆斩棘；我做事向来只有三分钟热度，唯有爱你，是我一生的事业，从不间断从未偷懒。

如果可以，我愿你是新月，而我是云海，你在我的怀抱里休憩，在我的目光里远行，我们各自美丽，又永远相依。妈妈爱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