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妹要去读书了,她说在南京没有饵块粑吃,为了能让妹在南京吃到家里的饵块粑。心思细腻的妈妈把一大个饵块粑切成丝,像洋芋丝那么细的丝,再去街上按照妹一顿饭的量请人一小包一小包地用真空包装好。回到家里,妈妈又根据妹的口味炼了一瓶西红柿油,一瓶肉沫辣椒油。
“翠儿,你去学校,像泡方便面一样倒出饵块丝,用开水密封泡一下,再放上西红柿油和辣椒油,就可以吃了。”
大年初一,婆婆都会早早起床煮她的甜酒汤圆,甜酒水我不抗拒,但婆婆捏的又大又不圆的糯米汤圆,看起来就腻得死人。我反感婆婆家年年大年初一固定了的甜酒汤圆早餐,但我不能把我的不喜欢表露于脸上,没有谁愿意在新的一年去接受一张扫兴的臭脸。这个时候,我只能等老公去他爷爷奶奶的坟头拜完年回来,我们再驱车来到自己的妈妈家。一进门,爸爸在厨房烧水,妈妈在客厅包饺子,她的面前放着两碗肉陷。
“来了?饺子都包好了,就等你们来下锅。喏,这边是专门给你包的没有肥肉的饺子馅,今天早上我特意去肉市上割的精瘦肉,一丁点肥肉都没有。葱葱、花椒、胡椒也是按你喜欢的口味放进去的。”
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久,都会等你吃早餐的人是妈妈;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妈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子的饺子馅。
清明节,我在等放假,妈妈却在等我和妹妹放假。
电话里:“清明节那天来早一点啊,我煮了黄糯米饭。”
黄糯米饭是我们这边清明节必吃的一道美食。去野外摘一些,或者去集市上买一些黄米饭花花,回到家里洗净,用纱布兜装好,放入清水里用火烧开,待水成暗黄色,拿出纱布兜,再将淘净的糯米倒入黄水里浸泡,浸泡的时间不能太长,太长的话,蒸出来的糯米饭黏黏糊糊的,没嚼劲;浸泡的时间也不能太短,太短,一是不入色,二是蒸出来的糯米粒太硬,又太过有嚼劲,总之,得拿捏好火候。浸泡好后,在黄色的糯米里掺合一些事先剥好的豌豆粒或者蚕豆粒,蒸出来的黄糯米饭才软糯香甜。

我和妹妹都在清明节那天准时赶到家,妈妈高高兴兴地把做好的饭菜摆上桌,就等我和妹妹夸赞:好吃。
妹妹吃了一口:“这么稀,是糯米饭吗?稀饭吧!”
我吃了一口,也不高兴起来:“吃黄糯米饭的心情就被这碗糯米饭搅黄了。”
我和妹妹都起身把饭倒进蒸锅里,只吃起了菜,不吃饭。可妈妈忙活那么久,希望我们吃的是饭。
那顿清明节的家庭聚餐,弄得一家人都很不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妹妹还在睡梦中,因我们的卧室门对着厨房,一直听见厨房乒哩乓啷的响,弄得我们瞌睡都睡不好。
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地起身,打开门。
“妈,一大早上的,你乒乒乓乓的干什么嘛,还要不要人睡觉了,真是心烦,好不容易得睡个懒觉,你在那里弄得睡都睡不成。”
说完,“哐当”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
厨房也确实没有了妈妈和锅碗瓢盆的声音。
我和妹妹都是那种,怒气上来,发火;火气下去,内疚的人。
被妈妈弄得睡意全无,我就悄悄地打开卧室门,来到厨房,揭开蒸锅,里面是满满一锅黄灿灿的粒粒饱满的糯米饭。妈妈在弥补昨天那锅失败的糯米饭。
我悄悄走到客厅,看不见妈妈,又转身去妈妈卧室,她的卧室门虚掩着,透过虚掩的卧室门缝,我看见坐在床沿的妈妈的肩膀在抽动。
那一刻,我心里无比内疚,但自尊心作祟,我并没有前去跟妈妈道歉和安慰妈妈。
一直以来,我和妹妹想吃什么,妈妈就做什么,即使我跟妹妹口味不完全相同,但她也能做出令我们都满意的食物来。我们想吃豆芽,妈妈说街上的都有生长素,就自己在家里面生豆芽;我想吃樱桃,她就跑去地里给你摘新鲜的;我想吃粽子,妈妈买一个来尝过后,就做出了味道跟街上一模一样的粽子;我们想吃包谷饭,妈妈就自己买包谷磨面,做出比街上精致百倍的包谷饭来,同样的食物和调料,妈妈总能按照我们的口味调制出我们喜欢的味道来。不知不觉中,女儿的胃,已被妈妈养坏,同样,“养坏”不止是女儿的胃,“养坏”的还有女儿的脾气。当我们习惯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我们习惯于别人对于我们的将就后,只要有一天有一丝丝的不满意,我们都不会从自己身上去找原因,反而去怪罪于伺候我们,呵护我们的人。
是的,这世界最难将就的最贪婪的莫过于女儿的“胃”,但这世界最懂你的最不怕你伤害的也是被你伤害最深的莫过于妈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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