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锦衣夜行

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到如慕，是在龙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彼时长风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有一双剪水双眸，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的流苏长裙，看着气质温和端庄，实际却粗心得很。擦肩而过时，她的绣帕落在地上都没有发现。

“姑娘，你的帕子掉了。”我俯身捡起手帕递给她。

她侧目看了一眼我洗的连颜色都看不出来的衣裳，从我手里接过手帕时却依旧颔首而笑：“多谢公子。”

我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掂了掂刚刚给她递帕子时乘机偷来的荷包，脑子里不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而是真好，这几天的开销终于有着落了。

没错，我是个贼。我得承认，我并不是一个特别怜香惜玉的人，而且我之所以能一眼就注意到她，不过是因为她看起来格外好骗而已。

“怎么样兄弟，这次得手多少？”

身边蓦地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掩盖不了其中宛如珍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我回头，看到一位穿着明黄长衫的少女站在我身侧笑着看着我，她说话时头上的流苏簪子也随着她轻轻摇曳。     

这是哪来的小姑娘？

“你挺爱挺多管闲事啊。”我挑了挑眉。

“别这么说，你在我这儿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不怕我现在就去告你吗？”少女闻言咯咯咯的笑起来，用眼神示意我路旁不远处站着的官兵，继而压低声音悄悄的说：“而且你刚才偷的那位可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要是上报衙门这事儿可就更不得了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也笑起来。

“当然是见者有份。” 她眨眨眼，眼睛亮亮的，仿佛得逞一样的神情看着我：“我也不为难你，一人一半，不然三二一我可喊人了。”

“行啊，我答应你。”我连忙制止，毫不犹豫的拿出荷包里的一半银子塞在她手里。

她葱白的小手堪堪能攥住，却依旧很认真的低头数钱，生怕我少给了她似的，半晌后抬起头看我：“当贼当的像你这么笨，真是可惜了，这就被我骗了一半。”

我注视着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走吧。”

“好好好。”她点完手里的钱，终于提着裙角心满意足的跑开了。话的尾音落在她微微挑起的唇角之上，她冲我做个鬼脸，“我叫如诉，记住这个名字，以后再见到我可不要忘了我哦。”

“好，你应该也不会忘记我。”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书读得再多有用吗？这些闺阁里的姑娘们怕是看话本把脑子看傻了，他们怎么就会觉得一个贼能是什么良善之人呢？

银子是给了她一半不假，可是她自己的荷包，她怎么就没想着要看看呢？我低头看了看手里从如诉手里新偷来的荷包，突然发现，这两个荷包的款式竟然一模一样。

第二章

我第二次见到如慕，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这次是在李府。

李府是大户人家，我盯它好久了。夜色浓稠，一轮皎洁的上弦月高挂空中，繁星如斗， 把夜色装点的有了些迷幻的色彩。我穿着黑色夜行衣，蹑手蹑脚的越过李府的铜雀高台，攀上屋顶，不动声色的潜入李大人卧房的金库上方。

“如慕姐姐，你说嘛，你再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嘛……”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掠过我的耳畔，竟然是她！我有些惊讶的从房顶上朝下看，果真，那一抹明黄衣裳的身影轻盈的跳跃在我的眼前。

紧接着天青色的的流苏长裙也像月昙一样悄然绽放在夜色中，如慕指尖点着如诉的鼻子轻声笑道：“我只见过他一面，你就别再逗我了。”

原来她们两个是李府的千金姐妹啊。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现在我心头，我突然不想下手了——我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无侍卫，瞅准时机把之前从她俩这里偷走的荷包扔到了离她俩不远处的角落里。

我想把钱还给她们。

钱袋应声落地，如慕先注意到，闻声赶来后便抬起头柔柔的喊了一声：“是你。”

她并不能看见我在什么位置，只是仰起脸转着圈想找到我在何处。夜色中她刹那间的抬头，脸上含着如水的笑靥，神色也并没有我所预料的生气，反而，好似很开心。

我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却没有出声回答。

如诉当然也一眼看出了那个钱袋。她抿抿唇看了看如慕，片刻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姐，他是贼，哪敢应你呢？”

这真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丫头。

只见如慕略微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唇角的笑意也有了凉意道：“也对，他那样来去自如的人，还给我们之后肯定就已经走了。”

我看着她们两人小心翼翼的捡起钱袋，拍拍灰尘转身各自回屋，一直看着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的看不见才独自离去。

如慕，她是叫这个名字吗？

刚才她的笑容，竟让我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仿佛让漫天的繁星生生的褪去了颜色。我不清楚为什么如慕看见我好似很高兴的样子，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甚至揣测她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尽管我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我都是贼，但是她并没有亲眼见到不是吗？

第三章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我从头到尾置办了一身青绸长衫的书生行头，然后敲开了李府的大门。

李府是大户人家，在每年进京赶考之际总会广招各路学生来自家客堂听讲。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是想接纳的学生中有可以高中的人才，日后念及李家的恩惠能够有所助益。正是因了这个由头，我才能够光明正大的去李府与如慕相会。

来之前我特地问了坊间邻里，说是李家有两位小姐，大小姐李如慕温文尔雅，二小姐李如诉活泼伶俐，两位小姐都待字闺中。

绕过前厅，我来到后花园，如慕就在花丛中安静的看书，身边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

如慕看见我，脸上略微有些惊讶：“是你……”

“是我。”我终于回应了她的话，像一个谦谦君子一样笑着，“如慕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旁的如诉有点不开心的撅了噘嘴：“姐，你怎么能随便搭理他呢。”

我面上平静无澜，退半步颔首示意：“真是在下失礼，一时竟未能看到二小姐在此，还请二小姐见谅。”

我看见如诉愣了一下，风吹起她的裙角，散开一圈圈绚烂的涟漪，她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化开了一样。

可那时的我并没有留意如诉，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那天，我和如慕两个人坐在李府的后花园里聊天。正是秋初之时，满园的百色菊仿佛着火了一样开的正艳，八月雪也仿佛舞伴一般抬起了含笑的花苞。伴着习习而来的晚风，我和如慕谈论了很多。

她微微撩了一下身后的头发，出神的仰望着天空，留给我半边美丽的侧脸。她说她并不在乎，尽管第一次遇见我时我偷了她的荷包，但是递手帕时，她看见了我眼中清澈的东西，所以相信我会是个好人，而且昨天她看到我把荷包还了回来，她还说，她觉得我是个侠盗。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从心底里嗤笑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那天，我却觉得很沮丧。这种被选择被信任的感觉好像击中了我，可我却无力应对，因为一切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好，我真的只是个贼罢了。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她，身体就不自觉的开始行动，慢慢将如慕揽进怀中，臂膀似乎都不敢用劲，而怀里的如慕，不出所料的慢慢红了脸。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有些慌乱的松开了如慕，然后紧张的一个人絮絮叨叨个不停：“如慕，我知道我刚才的做法有点唐突，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突然地，一个吻打断了我，是如慕。

她仰起头，在我慌乱的解释时轻轻的在我的脸颊上点上了一个吻，我感觉耳畔有温热的呼吸，我听到她说：“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愣在原地，她却捂着脸跑开了。

当天边被夕阳染成胭脂色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窘迫过后，脸上早已追上了绯红。

第四章

我开始频繁的进出李府，与如慕相会，如诉有时候也会跟在一旁。

如慕是个好姑娘，出身高贵，却又真诚坦荡，或许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愚蠢，但是她对待感情的那种纯真让我沉沦。

我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职业所不耻。

天子百姓，富贾乞儿，以前我总觉得世道颠沛流离，人各有命，所谓的君子，都是在仰仗着自己的出身，才能才道貌岸然的讲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可是现在我现在很沮丧，我突然很想做一个真正的书生去和如慕相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始终都是一个贼。

那天，夕阳西下，如诉独自找到了我。

我住的地方在很偏僻的深巷中，从来不曾告诉别人。所以当如诉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出现在我窗边的时候，我有点惊讶，好像整个巷子都亮了一些。

“你怎么住的这么破啊？”如诉四处打量了一下，嘴上嫌弃，行为倒是毫不介意，径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嫌破就不要坐，站起来。”我冷哼。不过是她来，我倒是有种很放松的感觉：“你怎么找来这里了呢，是如慕让你来的吗？”

如诉的眼神有一点闪烁：“我自己要来的，想知道你住的地方，本小姐有的是办法。”

“那这位小姐，你倒是告诉我，来找我做什么呀？”我笑了。

她眼中犹豫的神色更加明显，轻咬下唇，但是说话依旧是掷地有声的：“再过几日就是姐姐的生辰了，你银子还够用吗？”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我帮你引路，能帮你省去不少麻烦。正好你带上我，让我也见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姐姐的。”

狭小的房间中有隐隐穿堂而过的风，吹的我内心涌出一丝凉意。

“不必。”半晌之后，我回答。

她总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姑娘，但是说实话，其实我从未讨厌她。

“你要是实在想见识一下，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远处的红日仓皇的下坠，我看着逐渐消失的光亮，想了想补充道。

入夜，我给如诉找了一身旧的夜行衣，像是一个诱拐逃课的坏学生一样，连拉带扯的把她拽到屋顶上。

我当然没想真的带着一个累赘偷东西，虽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顶多也就让她体验体验夜不归宿的感觉。我总觉得，答应她做这件事，更像是我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排遣这段时间自己心中的紧张。

月光冰凉的披散在我身上，在龙城第一高楼的屋顶上，我从高处之上遥望四四方方的城池。如诉就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和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个贼不也挺好吗？”如诉说。

“那咱俩换换？我倒是巴不得。”我没好气的回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紫檀木雕花盒子，“玩也玩够了，我送你回家，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如慕吧，告诉她这是我送她的生辰贺礼。”

如诉好奇的接过去打开，只见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在夜色中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你怎么不自己去送呢？”如诉反问我。

“不成，这次偷的是张员外家夫人出阁时候的嫁妆，据说价值不菲，我得躲一阵子，就不陪她了，也免得连累她。”我的笑月色中显得有些凉薄。

第五章

据说，如慕生辰那天，李大人大宴宾客，龙城不少贵族世家都去捧场，我虽未能亲眼所见，也为她开心。

秋去冬来，科考结束，我与如慕见面变得艰难起来，可是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慕托身边婢女送来的信件，总是一封不落的写满了她对我的喜欢和思念。

入冬的第一场雪时，如慕约我在茶馆相见。

屋檐上只听见雪簌簌而落的声响，却并不觉得冷。我来到约定的包厢，只看见如慕坐在一边出神的望着窗外，一盏茶尚未喝完。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我笑着唤她。

她转头看到我，一双剪水双眸里满满是化不开的情意：“在想你什么来，来的路上顺不顺利，下着雪你又会不会觉得冷。”

言罢，她便笑着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一件衣服，铺开在桌面上，是一件料子顶好的长衫，装饰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和雪白的滚边，一看就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还细心地做了保暖的处理。

“还好赶上了，赶在入冬的第一场雪时，把这件衣服做好了送给你。”她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也想你。”我心中暖意涌动，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那天，我把如慕送回李府，正准备在飘零的风雪中回家的时候，如诉出现在我身后喊住了我。

“那件衣服，从布料到裁剪到绣制花纹，都是姐姐一个人做的，做了足足一月有余，你喜欢吗？”

我回头看着她：“当然喜欢了。”

“但是对你来说，真正用得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有多少呢？”如诉笑了笑。

“怎么，我不配穿件好衣裳吗？”我当她又故意气我。

如诉脸上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神情：“其实就和那件衣服是一样的，她喜欢你，只是喜欢她幻想出来的你，一个像君子一样的你，而不是那个真正的你，不是吗？”

我感觉心头突然被扎了一下，仿佛光天化日下被人生生扯去了面具。

“为什么呢？”如诉微微一笑，眼眶却在风雪中微微泛起红色，“为什么非要为了姐姐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呢？我明知道你不是这样子的。”

长久以来在如慕面前的紧张感渐渐漫上我的心头，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对如诉说，还是在对我自己说 ：“因为我爱她，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体验过，不懂为所爱之人改变也是很幸福的事。”

“在你看来也许是吧。”如诉的面目在风雪中渐渐模糊起来，她轻声道：“你不会理解我站在一旁观望你们的感觉的。每次看着你为了姐姐装的很辛苦的样子，我都替你难过。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喜欢你，而且是一直喜欢着那个真正的你，贼也好，书生也罢，都只是一种身份，只是你从来不回头看罢了。”

我当即怔在那里，“你喜欢我？”

“看不出来吗？连姐姐都看出来了。”如诉苦笑一声，掩在层层叠叠明黄衣袖之中的手极缓地收紧，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可是她没得选择，你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们见面越来越难了吗？因为我爹发现了。她是长女，家族之间的事情不是儿戏，我爹马上就要安排她和陆公子成亲了。”

我差点忘记了，书生的身份能帮我掩盖一时，但是掩盖不了太长时间，总有人会在意。

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汹涌的失落感、疑惑感、无奈感、悲伤感和不知所措全部涌上心头。

我仓皇离开，没顾上回头。

第六章

我在客栈里喝了一夜的闷酒，直到第二天黎明，天空泛起青色的时候，如慕找到了喝的烂醉的我。

桌子上残羹冷炙，客栈外天气微凉。如慕慌乱的推门而入时，我正摇摇晃晃的拎着一壶女儿红。酒撒的到处都是，我身上的衣衫都湿了。我从来不敢在她面前这么狼狈，可是现在的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我不喜欢陆公子，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一句话没开口，如慕的眼眶中就滚落了一个泪珠。

“爹爹说你是贼，咱俩在一起不会有结果。可是我真的从没有这样想过，我不想听他的话，却也不知道如何改变他的想法……”话到最后已不知是解释还是自责，一双眼睛像下雨一样簌簌落泪。“对不起，没能早点告诉你这一切。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我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有些摇晃的把酒坛放下，还在故意笑着：“是，我是一个贼，可你别忘了，你们李府家族显赫护卫森严又如何，我不是照样能偷到吗？”

我真是可笑，只会懦弱的在这里说着没用的话，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面对如慕长久的忍耐，让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你在说什么啊？”如慕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惶恐。

她几乎是趔趄着走向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推了推我，哭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你别这么说自己好不好？你这样说我就更自责了。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没办法劝说爹爹，那你带我走吧，我跟你，我们离开龙城好不好？”

刹那间，我感觉耳边呼啸的风渐渐停止下来。

我犹豫了，尽管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要犹豫，或许是一瞬间身上担子太重，肩负起另一个人的人生，让我本能的想要逃避。我并非不爱如慕，只是那一瞬间她让我觉得有点陌生，我突然发现温柔如如慕也是有着同如诉一样的孤注一掷的。

正当我支吾着，如诉推开了客栈的门。

“姐姐，你别逼他了，回去和陆公子成亲吧。”如诉开门见山，逆光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让我去成亲？” 如慕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脆弱：“那你呢？如诉，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啊！”

“可你又当真愿意为了和他在一起而违背爹娘吗？姐，你醒醒吧，你从小养在闺中足不出户，越礼私奔，浪迹天涯，是你想的那么美好的吗？”如诉挑眉笑的灿烂，只这一句话就轻易的击败了如慕。“更何况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他确实不一定会选我，但你又能真的放下一切吗？”

如慕闻言又是一愣，如若雷击，然后一边惨笑一边连声说着“好”。

“你说得对。”如慕的笑凝固在脸上，推开如诉跑着冲出客栈。待我的目光追过去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帘外青色天幕中一个模糊的背影了。

“如诉，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是想要伤害你。但，至少她是你的姐姐，至少我们两情相悦。你该……让让如慕的。”我摇摇头苦涩的笑起来，努力保持着所剩无几的清醒，撑着桌角站起来想要去追回如慕。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要争取的，而不是让的。”如诉从后面冲上来抱住我的背，语气里竟是决绝。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真的有点生气了，眼睛迅速泛起红来，没有泪，却像是眼里焚着漫天大火。火光冲天中，我猛的推开如诉声色低哑道：“好啊，那我也告诉你。喜欢是互相的，不是强求的。我喜欢的是如慕，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她被我指的猝不及防，像着了电一样突然松开抱着我的手，半响后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我看见她又落下的泪珠，心中更是烦躁，躲避似的转身背对着她的泪眼拿起酒猛灌了一口，我的心中湿透，现在只想痛痛快快来一壶。

过了好久，久到仿佛时间停滞了以后。我听见如诉突然开口，声色温温柔柔的，全然没有往日的清脆：“你喜欢温柔的是不是？那我学如慕的样子还不行吗？”只见她不动神色的站起来，脸上泪痕犹存，脸色却很平静。

我愣了一下，我想我清醒了：“如诉，我的话不是这么理解的，你又何苦要强迫自己呢？”

“你放心，这是我自愿的。”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这是你说的，为所爱之人改变也是很幸福的事。”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一次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