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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海 (关于海哥哥的流水账) - 草稿

你是我的海 (关于海哥哥的流水账) - 草稿

作者: 茶楼特霍莫斯 | 来源:发表于2018-01-03 15:09 被阅读0次

    时隔多年,我又提笔来写你。

    原谅很多细节我都记不得了,譬如你红球衣上写着哪个号码,譬如你白色MP3上银色的标签是什么牌子。那时候我还太小,不知道生命中的很多事和很多人,有时候说了再见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所以不曾刻意记住些什么。

    这样也好。这样的话,现在记住的你,大概都是当时最不经意间戳到心里的模样。

    海哥哥——

    我的海哥哥。

    我的海哥哥啊。

    匆匆已是六年过,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1.

    推算一下,那应该是2006年,团结路的夏天。

    我努力地在记忆的海里打捞关于初见时的碎片。仿佛那是一个葱绿色里掺点微黄的下午。绿色的是路两边的法桐树叶,微微的黄是叶隙里洒下的阳光。大家都吃过了午饭来上学,团结小学的门口聚集着大撮小撮的人和或胖或瘦的车。家长们高谈阔论,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嬉笑吵嚷。空气里全是热闹的味道。

    我在学校大门对面的小摊儿边上流连,盘算着如何用手里藏着的两毛钱,避开奶奶攥着我的手和无处不在的目光,买到两根辣条或是四颗爆炸果汽。

    嗯,那就要趁着她回家后学校开门前的那一段缝隙里偷偷摸摸地买。

    眼神在小摊儿上摸来摸去。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横七竖八地堆放在空心砖搭成的摊位上,七八岁的小孩子们吵吵嚷嚷将它包围,老板娘的眼睛里尽是模糊的笑。我瞟一眼,又瞟一眼,再瞟一眼,心里痒得很,只想扎进去,也叽叽喳喳,也大手一挥“来两根辣条!”

    正这样想着,对面遥遥走过来一个高高的男孩子,也被攥着手。

    他可真好看。

    明明都是八九岁的小孩子,我只觉得他与众不同。可是你问我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眉眼透亮,头发清爽,个子蓬勃,有说不出的少年味。

    攥着他手的人走过来,走向奶奶和我,笑成一朵花:

    “嫂子你也来送孩子啊——这是畅畅?长这么大了啊?哈哈哈…”

    “哈哈哈是的是的…”奶奶也笑成一朵花。

    “来,畅畅,叫奶奶——”

    “来,大海,喊奶奶——”

    两位奶奶大概同了个声,我觉得好笑,但没有敢表现,只听话地拘谨又乖巧地叫了一声“奶奶好”;对面的那位奶奶十分受用,笑得更加深,推着那个八九岁的名叫“大海”的男孩子走向前。我趁机把他看了个清楚。嗯,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小哥哥。

    彼时小哥哥和小姐姐的意思还都是本义,我这样叫他,是觉得他真的可以被称为“哥哥”。

    “畅畅,来,这是你大海哥”奶奶这样向我介绍他。

    果然,真的是哥哥。我暗喜。

    于是我叫了一声“大海哥”,小小的心里乐开了花,比吃到了辣条和爆炸果汽还要开心。

    “我知道,你是畅畅妹妹,嘿嘿嘿~”

    他咧开嘴笑,白白的牙齿在有些发黑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白。乌黑的发梢因为逆光的缘故格外清晰,好像还有些光晕。

    我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校门开了。

    于是我们一起去上学。二年级四班的郑畅,和四年级二班的郑凯元。

    那一年,我八岁,他十岁。

    2.

    第二次近距离地见他已经是两年后。

    小学时候的我是非常典型的“乖孩子”,听家长的话到近乎呆板的程度。教室门不出,学校门不迈,除了上课就是写作业看书,连游戏都不太会玩。

    而我的海哥哥,他是一个十分爱玩并且会玩的人。他打篮球,进鼓号队吹小号,在大家都不熟悉电子产品的时候把MP3大摇大摆地带到体育课上从头听到尾,边听边跳着些什么动作——我曾见过一次,有如耍猴,十分惹人发笑。但他乐在其中,十分陶醉。

    也是在这两年里,我知道了他于我是“本家哥哥”,知道了“大海”其实是“胖大海”的简称。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三年级的暑假里,奶奶难以接受成绩单上不到95的英语成绩,于是半强制性地给我报了个补习班。巧得很,海哥哥的亲表妹也在那里。

    我们俩莫名混得很熟,下了课不回家一同拿着手里并不多的压岁钱在小摊儿上鬼混,一同吐槽变态的summary写作、背不下来的词汇和又臭又长的复合句。海哥哥这层关系,是后来很偶然的某一天里很偶然地提到的。

    四年级的某个晚上,爷爷接我放学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吃丧酒。去世的不是别人,正是海哥哥家里的太爷爷。

    然后我又一次见到他,在一个灯色昏黄的二楼小屋子里。我写着写不下去的作业,只觉得沉闷压抑,死亡的气氛化作具象蒙住双眼,一种很真实的惶恐袭上心来。又想到好像大人们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可怕,而他们又必定在我之前面对这件事情,便又感觉到一阵不可抑制的恐惧和无能为力。

    楼下觥筹交错,我突然开始大哭。

    和我一起写作业的海哥哥一时间有些无措。犹豫了几秒钟,他试探着道,我给你跳舞吧,你别哭了好不好?

    也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跳了起来。是彼时很流行的街舞,看得出认真练过,但学艺不精,再加上体格壮实,他的动作依然像耍猴儿。我看了一会儿,愣了愣,没有憋住笑。

    于是他也笑。挠着头,憨憨地,笑。

    当时的我对于死亡的恐惧并没有消散,但他笨拙的舞蹈仿佛给了我一些说不出的希望来,阻止了我往更加消极的方向想下去。

    “小孩子们来吃饭啦——”陌生但清脆的成年女人声音。

    现在想来,其实给我希望的,并不是那段笨拙的舞蹈,而是他明知自己的动作并不美观而愿意献丑逗我笑的心意,和心意之下未被尘世喧闹污染的善良。

    那一年,我十岁,他十二岁。

    3.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差不多快把他淡忘了。只记得专心挑笔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的海哥哥。显然他还记得我,很是兴奋地叫我“畅畅”。

    他穿着大红色的球衣,右手抱着一颗脏兮兮的篮球,头上都是汗珠——因为离得近,我甚至闻得到气味。

    他长高了好多,从小摊儿边上初见到这一次。

    他也变黑了好多。因为,他依然咧着嘴笑,可牙齿白了不少。

    我看着他愣了两秒钟,很是迟钝地叫了一声“大海哥”。

    然后就是很平常的寒暄,中学考取了哪里,暑假里去哪里玩,最近过得怎么样,云云。

    “再见!”短暂的交谈过后他就离开了,只抱着篮球。我这才注意到他来这里其实并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看到了我,所以才进来同我说说话。

    心里莫名感动。想着下次遇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过得怎么样。但我并没能预料到,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一年,我十二岁,他十四岁。

    4.

    一晃六年,我已是十八。

    “六年就是永远了”有故人这样与我说过。当时的我嗤之以鼻,觉得就算人生无常,可是在通讯方式如此多样的今天,怎么可能会失掉联系?

    现在我相信了。

    我也不知道写下这些不成文章的流水账是为了些什么,只觉得有些东西如果不记下来,那么等到它真的彻底被忘记的时候,就如同没有存在一样过了。而对于这个给我海一样感觉的哥哥,我不愿意忘记。

    海哥哥,我很想念你。

    如果可以,我多想再见你一次,亲口问一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

    愿你我日后想起彼此来,都能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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