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人不能日日陪在您身边，但我的声音可以天天与您为伴，陪您度过每一个您孤独的夜晚。漫长凄冷的夜，母亲，您的孤独我知道一一写给母亲
亲爱的母亲大人：
夜，又悄悄地来临了。黑暗笼罩一切的时候，我知道，那孤独也正慢慢地爬上您的心头。
父亲走了已经七十天了。一下失去陪伴您五十多年的伴侣，您除了悲恸、不舍，更多的是孤独。
如您说的:“我再也没有人说话，再也没有人听我说话了。”
父亲刚走时，我们姊妹轮流回家陪您。可是生活、工作各种原因，我们也只能尽力陪您过了头七。过了头七，我们各自回归原来的生活，只剩下您独自面对与以前不一样的生活一一独居。
没有了父亲与您说话，您还有我们——您的儿女。此时我们身不能在您身边陪伴，但我们的声音却可以。
我每天早、中、晚各给您打一次电话。早上这一通电话，是让我确定您一夜平安。家里烧炉子的暖气尽管在睡觉屋子的隔壁屋，但那经常冒出的煤烟让我放心不下。一早听到您的声音，我便会心安。电话里听着您说您几点醒的，这一夜睡得好不好。
您说早醒后，望着窗外一片的漆黑，辗转反侧不由地就想起父亲。想起以前您夜里醒来，有父亲的鼾声与您为伴，您就会安静地躺着。尽管周围一片漆黑，但内心是光亮的、安定的、平静的。如今，无尽的黑暗您只有自己面对，孤独就会跳出来让您长夜难捱。
说着说着，您泪如雨下，我亦是。
若哪一天您说一觉到天明，您的话里就明显透出轻快，我的心也跟着轻松起来。
中午的电话，我们相聊的是上午这半天的事。听您说着天暖时，您会去街门口坐坐，和邻居们说说话，一直到晌午再回家。若天冷，您也会多穿点去街门口小坐一会。您说:哪怕偶尔看到个路过街门口的行人，也比在家一个人独坐在炕头上强。
晚上的这一通电话，我一般会在8点半左右打。这时夜刚开始，熬了一天的您精神上基本疲惫，但您仍不愿睡。为了不夜醒，您要多熬会儿。
“若半夜醒了，这夜更难熬。”您低沉的话音透露着孤独与哀伤。这难熬的夜也只有您知道它有多痛多苦，多漫长多凄凉！
我说:“要不您看看电视吧，至少有个声响。”
您却说：“我不能看，要看了电视我就更想你爸了。以前每天晚上我们俩一起看电视，看到什么一起说说，边看边说。有时候关上电视，我俩这样那样的再说一气才关灯睡觉。现在一开电视我就想你爸，不开不能开。”
又一阵的哭泣。
我哽咽着，却又强逼自己把眼泪忍回去。我不能哭，若我在这头哭，电话那头便更加悲伤。
您不爱串门、不爱凑热闹，喜欢看看书、报，现在也没有心情看了;以前偶尔会听收音机、听音乐，现在也不能听，一听就想起父亲。但凡您喜欢的事，似乎也都是父亲喜欢的。您们夫妻五十多年，您总是迁就着父亲，爱他所爱的事，喜欢他喜欢的事。如今一切与父亲有关的事您都不愿做，只怕触动内心所珍藏的一些记忆。
“那就看彩票报吧。”我转移话题。这件事是唯一您钟情而父亲不喜欢的。
“嗯，我在看。你爸唯独不喜欢这个，也只有看彩票报，研究彩票走势时我才不想他。以前我看彩票报你爸就躺着，他也不打扰我。等我看够了，我们就关上灯一起睡觉。现在我看报时，就觉得你爸还是在那儿躺着不说话陪着我，我就感觉不那么孤独了。”
我东拉西扯地尽量多聊，聊到实在无话我们才挂上电话。
您挂电话前总是说：“放心吧，小闺女，我不害怕，有你爸在那边护佑着我，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只是我没人说话，孤独了些。挂电话吧。”
在那“咔嚓”电话声响前，我又听见抽泣声。
五间大瓦房和偌大的院落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屋内，您独身躺在炕上。没人说话的您又开始与孤独为伴了。
这夜，我祈求你不要太漫长……
愿您早日感受到春天的暖阳
您的不孝女 艳
2018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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