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

点餐还是带饭？

同房的陪护人都很热情，“我帮你买吧！”“好的，多谢啦！”“要什么菜？有什么要求吗？”热心的邻床姐，A妈，够细心，不忘问及我的要求。“不要油腻的，不要辣的，不要带蒜的！”我一气说了这几个基本要求，她一一听取。

我拿钱递给大姐，就开始耐心等待了。这儿的一日三餐都很准时，六点半下去买早餐已经算晚的了，上午十一点半就有饥饿感了。所以当十一点十分大家提起买饭时，一点不必惊讶。照顾另一个邻床B的是她的丈夫，一个开朗而健谈的黝黑男子，正询问她：“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女子手捂眉头，睁不开眼的模样儿：“不想吃。”

男的一下急了：“你这么哭不哭笑不笑地住了二十天了，还是来时的老样子，整天想到死胡同里出不来，你怎么不想想几个孩子？不打算打算家里？孩子们马上开学了，以后谁给他们做饭？谁接送他们？你只想那些没有的事儿，来吓自己，对不对？”

她支唔地说：“不对。”

“不对还出不来那根筋，你说说谁会害你欺负你？”

“低保都让他们弄没了。”

“别说了，低保没了我跟他们拼，用不着你担心。”

“你要打算家里，想着孩子，想着让自己快出院！”说着说着男的急上加气，“这样吧，观察两三天准备出院，到家后你听话就好好陪孩子，不听话我就用个铁锁链子把你拴在床边，到时给你点儿饭好了。”他越说越激动，一股脑儿把心中的压抑全说出来了。

“你51，我49，这辈子都充满了劲头，为了三个孩子，我们争囊赌气把家变得越来越好，过得愈来愈好，只有你不争气，天天想些没影儿的事，把自己弄成病。”

女子躺在床上，木然地任他牢骚。

“同来的几个，人家都走了，就你不见轻，中间好了几天，很快又复原了，唉，唉！你这几个月频繁住院，前前后后耽误挣了十几万。”

“电话里你告诉儿子好好买菜好好吃菜，没钱指望啥吃？我不挣钱他们吃啥？你还想不想出院？”

“想出院。快买饭去吧！A妈等着你一起下楼呢！”

吵了一场架，男子这才意识到要马上去买饭了。

A妈随着B丈夫一起下楼买菜了，时间不觉到了十一点三十五。我开始了等待，等待一餐可口饭菜。饿时感到时间过得特别慢。要不是疫情期间管控严格，我自己下去买饭该有多好啊！和护士站协商多次，都不许我下楼，连家人来探视都只能隔窗相望，连五分钟都不到就赶我回病房。望着儿子热切的眼神，多想走进抱抱他，可是枉然，只有泪流满面地隔窗诉说对他的思念。

又过了许久，肚子咕噜噜的时候，门开了，饭来了！我有好久没这么急切地盼饭了，许久来不想吃饭的念头常有很多。

“今天去晚了，没得选了，咱俩要的一样。你来看看！”

第一眼，我就失望了。袋装的腐竹、软豆腐、木耳混在一起的菜，我自个儿从来都不会点的。可是我怎么都要对别人的感谢：“谢谢了，买了就好。”

第一口，我就想逃了。刺鼻的蒜味儿混着辣椒味儿，一股脑儿向我射了。硬着头皮舔了一下，喉咙里一阵翻滚，想向上涌，邻床B的丈夫正巧看见，连忙说：“别勉强，别勉强。”

迅速地，我扎上了袋口，就把菜扔门外的大垃圾桶了。

这难忘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