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嵌在小年里的生命规范

内嵌在小年里的生命规范

晚上吃完饭，带着女儿去长江路新华书店买书，这是前两天我们约定过得，那天小西妈妈参加单位应酬，我晚上照看，我带着她去育才书店买了一本书，女儿答应我：以后，只要妈妈晚上不在家，她就陪我出来散步，我带她去书店，给她买书。

女儿、孩子妈都很辛苦，每天她要练钢琴、作奥数《学而思》、读书，平时还有英孚英语、钢琴、跳舞、音乐、绘画等课程，她母亲公务应酬，反而为我留出了美好的父女时光。在来回路上，我和丫头闲话，她或是挽着我手或双手插袋头紧靠在我腰间，说到动情处，会仰着头和我对望一眼。一年级小姑娘，已经有了活泼泼内心世界。我很幸运，在错失了很多美好时光后，现在我用心陪伴还能激起姑娘对父亲澄澈的爱。

我是幸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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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江路新华书店三层儿童读书书柜前，姑娘像活泼的鱼，在不同的书目前翻翻捡捡，最终选了《神犬探长之森林谜案》，然后她告诉我想在这里翻其它书看看，我欣然同意，我自己也在手机上继续翻东野圭吾《湖畔》。

“家东，明天是腊月二十四，你叫丈母娘搞些菜，把你爸爸、爷爷喊回家过年，你丈母娘不会有意见吧？”——我的大姑在微信给我留有语音。父亲有两个妹妹，一对儿女。我父亲5年前去世，我爷爷去年离世，90岁高龄，这一对与我血脉相连父子，我生命中亲密的男性父辈离开我后，给我留下很大内心冲击。

父亲走后，老爷爷忍住内心伤痛，每年农历过年都会在老家安庆市迎江区长风乡营盘村安乐队团结组家屋里祭祀，腊月二十四接祖，三十宴祖，正月十五送祖。这一系列祭祀中，爷爷会给我潮姓一支七世祖发愿邀请，发愿时会烧一堆草纸（7刀或9刀不等），爷爷也会给他的父母、祖父母发愿，给他过世妻子发愿，给过路鬼发愿，给他过世子女发愿（两男两女，其中一男二女夭折，我父亲58岁得肺癌去世），在老爷爷精神世界里，这些没见过或见过，包括那些生命中陪伴过的亲人没有真正离开过，他们在阴间世界看着活着的人，我们要想着这些死去的人，我们给他们烧纸钱，他们才不会成为孤魂野鬼，他们才不会积怨成恨找下人麻烦，如果我们心意真切，这些先灵会给我们福报。

爷爷1917年生人，没读过书，他生长在中国千年机遇变革最宏大的历史场景中，他对于年敬的理解首先是敬祖，敬天敬地很模糊，但给过路鬼、怨鬼发愿里有这朴素宗教哲学意识。我孩童时代不懂这祭拜行为中深刻的文化意义，每年发愿烧纸时，爷爷都要我围起纸堆，去点火，放鞭炮，即使有姑父们、姐夫们在他都必须要我去做，我是潮家香火唯一继承人，我点火点炮，才有文化中法统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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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老爷爷走后第一个春节，大姑叮嘱我做这个，在合肥做，让我有些为难。过了小年就是年，北方过二十三，南方过二十四，我明天却还不知道怎么安排为我生命中重要的父子过年？

我一家三口与岳父母在合肥生活，腊月二十四刚好是岳父生日，他们年纪大了，不太看重祭祀，在明天饭局中，加一个祭祖环节，会冲淡了生日氛围，也不符合他们平淡的人生理解。

他们都已经65岁，已经看过太多人间死亡，看淡了生死，会忌讳死，他们追求平平静静生活。他们是在服务我们这小家庭生活，我为了我的祭祀需求，而影响他们过年心境吗？

爷爷、父亲给了我最好的成长环境、教育环境，帮助我在合肥立足十年，我已经深深爱着这个城市、我的家庭、我的生活，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用他们渴望见的方式，在旧历年与新历年交替过程中，把他们的灵魂请进我的屋子，给他们沏茶、敬酒、盛饭、点香，我在这个年里，过着我活在世上的欢乐生活，我把那些对先祖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安放？

“我会用心纪念你们？”，这句话，好空。我应该需要某种重要仪式来确定我思念的情感，但这种文化方式越来越脆弱。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脆弱，不仅是我们自己本人能力脆弱，还有时代的文化规范与礼仪缺位。

一种有效范式能让我们内心安定，有些内嵌在年俗里必要的方式不能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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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将带着这个困境问题，在床上苦恼。如果我真得爱你们这对父子，如果你们真得原谅我，请你和你环绕的灵魂世界给我一个暗示，哪怕一句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