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我最近像一条鱼,每天游翔在《诗经》大江中,不断觅食,每一首诗都是我的养料。日日伴着晨光,将诗歌工工整整地抄在阅读笔记本上,日出而作,涵咏整日,之后日落而息,将心中所思盘点在笔下,被《诗经》滋养着充实,每天都很幸福知足,因为我知道有《诗经》中的可爱的人们在等着我,我也牵挂着他们。
在今天的诗中,我又化作了一只小船,“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飘摇自在,似游荡在东坡的《赤壁赋》中赏月扣舷而歌之,“一苇”极妙,远比“一只”灵动自由,我之船吸取了自然中天地风雨的灵韵,轻盈得不许一丝分量,逍遥得无须任何芥蒂,“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好似一个眼神就可以送之行至千里。“杭之”,而非“航之”,本就是“苇”更应该是“杭”,天地间所有的所有都化为虚无,空白是苇杭最大的背景。
“飘飘乎而不知其所之”,轻灵之苇,可以尽情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然而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那就是家乡。家乡与之只隔一河,“谁谓河广?”在我理解中,河远不上江,更无法与海比拟,故坚定地判断:谁说河水宽广?“一苇杭之”,苇杭定达到彼岸,多么自信,“曾不容刀”,“刀”同“舠。”却不曾想,自己完全错了,眼前的河水竟然无法容纳如此一小船。诗歌两节,前后重复中有语意的变化,更有心理的落差。
为什么会带来这么大的失望呢?缘于心灵所向是家乡,“谁谓宋远”,家乡在宋国,谁说宋国远,依然如此坚定,又忘记了之前的失望,其实心里不愿意相信。必然的,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家乡都在你心中,怎么会遥远呢?反而走得越远,家离得越近。“跂予望之”,目力已及,怎么能远?“曾不崇朝”,归心似箭,一箭之地,怎么能远?对不起,心灵的近和实际的远,这是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无法达成协调一致,最终总是心灵的近在实际的远面前失落,心碎了一地。
一问一答间,一得一失间,一远一近中,凝聚了所有游子远蹙的目光,短诗中也留余了天大的空白,留白,留给读者,也留给情感,又永远无法填充盈满。苇船虽轻,却也“载不动许多愁”,承载了乡思,终不可以洒脱,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印度诗人泰戈尔《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的距离。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 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 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起于生死,归入自然,我和你,只两个人吗?也有我和家乡。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江南美,只合游人老,不是不归乡,而是有家难回。《诗经》中难道不知道这样的难忍心痛吗?不是的,《诗经》是温厚柔韧的!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远和近,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