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因为不是专门干这行当的，普通人家提前讲好时间，邀请杀猪人前来。杀猪人没什么特殊，基本都是左邻右舍熟悉的人。然后他连带着左邻右舍的强壮的男人前来，完成一系列的步骤。
男人们将猪从猪圈里抬出来，放到两条平行的板凳上，并且它的前后蹄绑上。侧卧的猪被人们用特定的工具从脖子处放血，血提前被下面的盆或桶接上，将用做猪血。妇人端上提前几个小时烧好的热水，浇泼在已经死去的猪身上，然后开始剔除白花花的毛。继而开膛破肚，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索拿已知所需的部位。完成前人的动作之后，然后扫洗血和泥掺杂的石板泥路。屋外的路上残留在斑斑血迹，屋内灶台处被盆和桶划分的满满胜利品。
我昨日下午乏累，便在床上一睡到饭点。昏昏沉沉着吃饭，昏昏沉沉着憋屈和压抑。正如老妈说的，晚上我果真闭着眼听他们呼噜此起彼伏，心里也没有闲着，想着只可能存在脑海里的画面。反复浮沉，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又将我拉回“欲睁眼看世界”。
有感觉时，隐约听见人们摆弄着猪。老妈过来叫了我一声，催我赶紧起床，说完便走开了。半睡半醒之间，我疑心老妈过来叫我的目的，叫我赶紧醒，否则有危险？外面板凳上的猪，尖锐的嘶叫，我知道已经开始。在这叫声中，我又昏昏想睡去。
屋外的猪疯狂地嘶叫，为生命做最后徒劳的挣扎。屋里床上的我正要沉沉睡去，开始为“老妈过来叫我”这一行为找目的。屋外猪最后的叫声，勾引着虚弱的魂魄，邀同它一起走。“是吗？”我这样怀疑着，“我还睡着，闭上眼可能就像猪的生命一样离开。所以老妈过来叫我起来，是怕我的魂魄也随它离开。”这两者之间，我以为老妈的话是禁忌，遵循着流传下来的传统。
再次感觉时，离床不远的地方，人们吃着饭，听着开玩笑似的说我懒。这是杀猪的人家犒劳杀猪人，同时也犒劳帮忙的左邻右舍，中午饭晚饭也属于感谢一年里大家的帮忙。
我多在床上呆了会，在他们吃完饭之后。一天的生活便开始了。
近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驱散了迷雾，一切并不显的浓郁灰色。一抹金黄铺满对面土色的山坡，照亮了一条去路。下面曾经的稻田，已经易主。扎根在水里的主人是人们饲养的鱼，它们有着几乎一年的光景可以在浑浊的水田里攻城略地，壮大自己。我站在沐浴阳光的地方，透过常绿丛杂的树叶，星星点点地看着大人们早已张开的罗网。
沿着田边，有人穿着胶服慢慢前行，并把渔网向堤坝收缩。进程缓慢，全无耐心。耳边几个女孩子手里拿着炮，点起扔掉，然后“崩”的一声炸开，玩得很是开心，但是没有看见男孩的身影。你有炮，我有炮，便可以一起玩。我这个冷眼旁观的大男生，见证了如炮仗一般的友谊，随点随着，然后热烈，最后消散无踪。
她们中有认识我的，便邀我一起玩。我拿起一个，点燃随手扔掉，它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我意识到危险，如果点燃之后，不能算好它的时间或者不能及时脱手，那可是很危险的，不是年纪尚小的她们所能承受的。有不敢的，但是鼓起勇气，又笑嘻嘻地放下，看其他人玩。我眼里羡慕她们，点燃就扔，享受着爆炸带来的惊险刺激和过年的短暂自由。
有人拿起稍，微大一些的炮仗，做出点燃的样子。不管不顾笑哈哈地我做出逃离状，拔腿就跑。那几个女孩子等我回到原地，便嘲笑我“胆小鬼”“胆小鬼”。我不在意，在外面小孩子见了我都叫我“叔叔”，一个做“叔叔”又怎么为这些事烦恼生气所左右，更何况我自己对某个人并不是只靠勇气就能解决的。
见我无意，几个女孩子便抛我一边，自顾自地玩去。一声一声地爆炸声，像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连续且富有节奏。耳朵里时不时响起，我把眼朝水田网罗方向看去。渔网被岸上和水中的人共同拉扯，此时已经收缩到一半。沿着渔网边看去，时不时有大鱼扑腾起来，还有一群鸭子也被网进来。收网的人们走走停停，一群鸭子东一下西一下地来回找寻安全的位置。
我一边享受许久没有的阳光，一边站在一定的高度全瞰眼下这一片的情况，联想到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中，可以用来描述这群鸭子的情况。“命都不要，都要安逸”。这群鸭子随着网的收缩，慢慢向岸边挪步，可它们的方向不是岸边，仰着头朝向相反的方向望。网最高于水面平齐，只要它们朝网边平平地游过去，心里的愿望就可以实现。可它们没有，继续随网收缩。收缩的网惊起飞腾的鱼，同样吓着了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左右惊吓，作心惊胆跳、大惊失色之状。围观在岸上的大人恨铁不成钢似的嘲笑这群鸭子，乍看之下，还以为在网鸭子呢。
安逸的圈子逐渐缩小，四处逃窜的鸭子依旧抱团，没有一个能跨出那一步，身子向着其他鸭子，头却瞅着外面。似乎安逸到头了，终于有鸭子拍着翅一路小跑，越过那道线。并不是全部，还有鸭子在观望。即使平稳度过，也有鸭子一路拍着翅膀，力作挣扎，向前跑去。
人们最后把网收贴着水泥砌的坝。终于第一条大鱼出水，伴随着孩子们的惊讶，堤坝上也聚集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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