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千万不要有事才好。”许蝶双手合拢不停的搓着来回跺着脚,嘴里默默念叨。
城南某高档小区内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左胳膊支在翘起的腿上。左手撑着下巴,思绪游离,记忆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张家大院。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跪在地上:“父亲,请您允许我和阿南在一起。”
“呵。”看似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轻笑一声,“阿南?你叫那个卑贱的女人阿南?你休想。老子就是死了你个畜生也别想。”说完一脚踹开了年轻男人。
很快,两三个五大三粗汉子将一名年轻女子推出张家大门。这女子怀中抱着的瘦弱孩子发出低弱的哭声,断断续续一声有一声无。沉重的大门就在她眼前慢慢合上,女子吃力地起身,又望一眼毫无生气的大门,似乎期待有人能从里面出来,最终还是黯然离去。
“父亲,就算看在您孙子的份上请让他们母子留下来吧,求您了。”男子还在苦苦哀求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子女被推出门外。他只是紧紧攥住衣角,手背上青筋凸显,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孙子?呵。”一脸的不屑嗤之以鼻。“卑贱的佣人胆敢勾搭主子。我张家才不会承认这种女人。”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将这小畜生关起来,没我命令不许踏出家门一步。”
至此,张黎再未见过李舒南母子。几个月后,张家老爷子就给张黎娶了一户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小姐。
沙发上的男人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以期舒缓一下逐渐吃紧的眉头。这些年派了人去各个县城寻找,可李书南母子俩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多年来始终了无音讯。
吴家大院刚替东家洗好衣物的李母,正准备送还衣物回去。扑通一声,拌在石阶上的李母手指磕破了,下意识放进嘴里吮吸。李默这次随班级一起出去,原本是反对的李母经不住泰安劝说同意了。可这心里一刻也没安生过,总觉得要出什么岔子,可别在沾染上什么麻烦事情才好啊。
而远在飞凤山,李默,泰安博文二人正赶往那栋老旧的小区。李默莫名地心绪不宁,泰安忍不住开口:“李默,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咱们快去吧,别耽误正事。”
“李默你别担心,还有我呢。”就连一向粗神经的王博文也看出李默今天确实不在状态。
“我就是觉得心里总是不太平。这次我们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李默沉着脸,不再多说。
话间,三人已经来到楼下。
“等等。”泰安叫了声停,抓着王博文的手肘,“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博文已经被泰安拉到一边,李默虽应声停下,面色依旧凝重,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一边推搡着的另外两人。
“我跟你说,我们两人今天要慎重一点。你看李默那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他也觉得为难的事。”泰安心里很担心李默,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尽力为李默铺平路。
“你放心,我也看出他不对劲儿。我机灵着呢,一有危险我们就撤。”
“嗯。到时候李默不走就我们俩拖着他走。”泰安就等着王博文这一句,接腔道。
“李默,上去之前,我们说和好了。今晚你得听我们的,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泰安和王博文一左一右地夹着李默,郑重地说。
“嗯?”李默一愣,随即反映过来自己是让朋友们担心了,脸上的表情也有所缓和,“好,我听你们的。”
漆黑的楼道,狭窄的楼道,分外安静,偶有月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这片黑暗中。三个少年在其间,缓缓前进着。泰安打头阵,王博文断后,没有任何迟疑、犹豫。
“到了。”泰安回头,压低声音对后面的伙伴说,又扭头看了看,门并未关严,还有一束微弱的光透出,“门好像只是虚掩着的。”
“我看看。”听到这话,泰安侧着身子,让李默上前,又伸出一只手,拉住李默手肘。感受到泰安的这一小动作,李默回头看他,脸上是询问的样子
泰安朝前方努了努嘴,示意对方关注门内情况。李默挣脱了一下,发现泰安不松手。知道这小子是担心自己冲动了,所以拽着自己,心里一阵温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人。嘿,来人了。三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心都都是一紧。“进来吧,就知道你们还会来。”
门被彻底打开,三人先后进了屋子,仍旧是上楼前的阵容:泰安、博文,中间夹着李默。李默有点哭笑不得,这两人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我真的表现得这么反常,要你们两个这么担心吗。一进里屋,小胡子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你,就是严郑的徒弟吧?”小胡子开口问道。
“是的。”李默回答。
“那不应该是你啊,可是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呢。”小胡子听了李默的话,在一旁小声嘀咕着,随即又扬声问道,“那你就是盛京城吴建国的儿子咯?”
“不是他,是我。我才是吴建国的儿子。”看小胡子似乎对自己家里大人的底细都有所了解,泰安怕身份再混淆写去会对李默有害,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哦?”小胡子一听这话,眼睛里开始闪着奇怪的光,恨恨地说了一句,“王国安那伙混蛋在骗我张家!”
一旁的王博文听到这句话,一张脸刷地就惨白,手心也开始冒冷汗。李默撇头瞄了一眼博文,捏了捏他的手,想安慰他。
“你今年多大?”小胡子重新打量起李默,仔细地看着李默的脸型,这么看,还真的有点像他呢。
“我高一。多大你自己算。”李默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沉着了起来,“另外,你们当家的,是不是叫张黎?”
“明知故问!”小胡子从嘴边挤出四个字。
王博文向李默蹭了过去,拉了拉李默在他耳边念到:“这条道上混的谁不知道张黎、黎叔的大名,你这么问多蠢啊!”
李默先是一愣,随即便转头想向小胡子张嘴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您怎么称呼?”
李默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小胡子看着李默憋红的脸心里想着:“到底是个小崽子,沉不住啊!”。
“展雄。”说罢小胡子便低下头打理自己的指甲,但是眼睛的余光依然可以看到面前三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假装其实这展雄是非常在意前面三人,之前接到王国安的消息吴建国之子可能有老烟虫的技艺在身,可是眼前这三人明显李默的表现更像是道上的人,而跟随两人来的这个小胖子好像又对行内懂得格外多。
“我,我想见见一下黎叔,可以吗?”李默的声音打断了展雄的思索。
“哈哈,有点意思,你见过有人去哪个连锁酒店,进门就要找他们大老板,然后大老板就见了的吗?”展雄还是没有抬头正眼看前面三人。
一时语塞的李默顿时又没话了,泰安看着如此手足无措的李默站出来说:“你们老大有没有个失散的儿子?你问问他们,要是真的有的话,可以让他们来盛京城南军区大院找我爸!”
展雄终于抬起头看着泰安:“好吧,我答应你们了,带我跟烟爷问个好。”
“不行!我必须要见他!”
“你们差不多行了!这不是给你们撒野的地方,黎叔根本不在东北,就算在东北也不会见你们两个小逼崽子!”站在展雄旁边一直未开口的短发女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了。
王博文从进屋开始就打量起这个女人,皮质短裙下露出葱白的长腿,脚踝处有个很模糊的疤痕,虽说是疤痕可是看上去形状却很规则。尖细的手指虽可以看得出经常打理,但是依然无法抹去老茧的痕迹。
“甜甜!不要插嘴!”
“哼。”
“你们走吧!就是老大想见你们,你们一时半会也见不到!”说罢,展雄吹了吹自己指甲。
泰安拉了拉啊李默,于是一行三人转身离开房间,房间门刚刚关上,展雄就有些坐不住了。都说女人的直觉准确,可是像展雄在贼道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如果没有这种听上去似乎很玄的直觉,也没法混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有些紧张男孩可能真的就是老大张黎失散多年的儿子!
“甜甜,你安排眼线去城南军区大院附近随便跟一下吴建国的儿子,然后这几个眼线里要有可靠的人给我关注刚才那个说自己是老大儿子的小崽子!”
甜甜有些惊讶,展雄竟然紧张如此程度,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合情合理。原来这展雄的儿子被张黎收作义子,并授其技艺,将来如果有机会他就有可能在组织里一人之下万人上!而突如其来的李默打乱了这一美好的计划。狠心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一想这小子跟吴家小少爷关系好像不一般,到时候真的把人弄没了,白道被军区的人查,黑道被老烟虫查,横竖都躲不过去。
原来那李舒南在生儿子的时候是曾动过胎气,故而那孩子肚子上天生有一团紫色的胎记团。而今日,这个胎记成为了印证孩子是张家子嗣的唯一标志。
便只能派甜甜找人去求证,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张家人,派去的人回馈回来的消息无疑是不好的。
在李默的肚子上正好有那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展雄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在屋里徘徊着。手下人战战兢兢地在一旁看着,本该得到消息就上报给当家的,不知道展雄在犹豫些什么。
转眼展雄又坐下了,只见他右手撑扶着额头,左手一下下敲击桌面。眉头紧蹙,面露难色。“来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展雄猛的站起来绷紧身子。
“老大。”
“出发,去盛京。”
“是,老大。可是,不报告当家的…….”
“你懂什么,让你干嘛就干嘛。”
回到盛京已经数日,李默有些魂不守舍。“默默,有什么事和妈说说。”李舒南看出李默的不对劲儿,每每询问他时,李默总是推说自己没事。 “唉,你.....。”这也让做母亲的心里越发不安,自己从没有为他操心过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反常。
转眼又是周末,李默也一直浑浑噩噩,着急的不仅是李舒南,还有日日相处的泰安。早上,李默一个人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了家门。泰安飞快地追出门。就在转角处,竟看见几个人正拉拉扯扯着什么人,定睛一看,心惊道,“坏了,怎么又是他们。”
泰安来不及多想,飞快冲上前出声阻止正要把李默拉上车的几个人:“站住!你们要带他去哪里?”站在李默右边的男人看了看泰安,一脸不屑地摆摆手,“小孩子别多管闲事,一边玩去!”
“你们要带他走,那就关我的事。”泰安一边沉着脸说道,一边用余光打量周围有没有能当武器来使的东西。周围几乎没人,喊人来是来不及了,看来对方早就计算好了。
“哟,小孩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趁我还有耐心,赶紧滚。”说完那人便不再理会泰安,拉着李默就往车上去。
“等.....”“泰安!”李默出言打断泰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泰安,看不出丝毫慌乱,“你回去吧,是我自己要去的。”
“李默!你怎么......”
“泰安,”李默再次打断泰安,给了泰安一个眼神,“我教你下围棋的方法可别忘,尤其是那句‘棋过一半要冷静,宁失几子不失先’。”李默今天出了大院不久就被人拉到了这个地方,聪明如他自然看出了这件事不对劲,自己也许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眼下泰安绝对没有胜算,再加上离真相越来越近,无论如何他决定拼一把,况且他相信泰安。
泰安听了以后愣了愣,脑中响起李默教自己下围棋时候说的话:“哈哈,你又输了,我教你的口诀里不是有吗?‘宁失几子不失先’,这先机啊,一定得抓住了,然后主动出击。”
“行了行了,什么一半两半的,赶紧走,老子时间宝贵着呢。”
“对了,记住最重要的一句:乘早侵袭找弱棋。”说完李默便和这几个人上了车。
泰安听出李默话里有话,也知道光凭自己阻止不了这几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默被带走。等到车走远以后,泰安发现之前停车的地方有一张纸条正静静躺在地上,泰安走上前捡起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周六,想见到人就自己一个人来。泰安皱了皱眉头,攥紧手里的纸条,原来李默一直心神不定就是因为这个。
李默被带走后,泰安脑子里想着李默留下的那几句话,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到凤城的车票,自己一个人径直去了凤城。等到了凤城,泰安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又来到了那个老旧的小区,直觉告诉他在这肯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站在之前来过两次的房子门口,泰安先轻轻敲了敲门,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半天,发现里边没有什么动静。伸手转动门把手,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倒是泰安没想到的,他以为得颇费些功夫才能进去,甚至带好了工具。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人在,便开始四处寻找可能有用的线索。由于房间整个被打通,所以泰安的脚步声回荡在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他尽量以日后不会被人注意的手法翻动东西,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
房子虽大,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泰安很快就看过了所有的地方,但依旧一无所获。正当泰安一筹莫展的时候,放在房子角落的一堆饭盒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从滚落在地上的卫生纸筒上随手扯了一张纸,夹在手中去查看那堆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的饭盒。
刚打开饭盒,一股恶臭便袭来,熏得泰安差点晕过去。他闭住气忍着恶心在饭盒里翻捡,里头有烟头,剩饭,还有些用过的纸团。其中有一张纸团的材质明显不是卫生纸,泰安展开纸团,里头有些字被汤汁浸透,已经看不太清了。泰安掏出装在身上的那张纸条和饭盒里的这张对比,写这张纸条的人和给李默写纸条的果然是同一个人,泰安心里一喜,开始辨认纸条上的字。
“这是......把人带来盛京工业大道...100...这是100多少号啊?真是的,这字写得,难看死了。可是好像不对啊,我记得那一片几乎都是工厂和废屋,没有能住人的地方啊。”泰安蹲在一堆饭盒旁细细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站了起来,“不好,李默有危险!”
这时从泰安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叫:“你怎么在这儿?”泰安回头一看,是上次站在展雄身边那个叫“甜甜”的女人,手里提着饭盒,正面色不善地看着泰安。泰安不动声色地把纸条藏了起来,对甜甜说:“我来找展雄。”甜甜看到面前这个少年,心里一惊,自己派去的人居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看不住,真是丢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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