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认为向人诉苦不过是徒劳,与其如此,不如默默承受。
《人间失格》
你说你到了很尴尬的年纪,我笑了,眼眶却红了。
理发店门口的霓虹灯一直在转着,似乎在向上天控诉着某些东西。天灰蒙蒙的,接连几天的雨让每个人的心里都笼罩上了一沉水雾。浙江的春天有别于北方,刺骨的湿冷钻心的痛,渐渐让人变得麻木。
走进理发店的时候,只有理发师一个人拿着平板在看电影。三个位置空空的,地板有点潮湿。我把雨伞撑开放在旁边,抖了抖鞋子上的水,但是感觉已经湿了。
“理发吗?”他站了起来问道。
理发师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微笑微微弯腰的样子显得很平易近人。或许这就是面对上帝应有的一种态度吧。我一直在这家店理发,但并不是因为他理发的技术很高超,而是因为他店里人总是很少,符合我不愿意等的心,让我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战斗。
“嗯,修一下,一个月了。”我也同样微笑着回应他。
我本能的走进一间小屋子里面,放着两张洗发用的床,他拿着毛巾跟着进来。
“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这边天气真冷啊,还一直下雨,让人很烦躁。”
“嗯嗯!是哈。”
他一直很沉默,不喜欢多说话。
“对了,你老婆还没有过来吗?”我问了一下。
平常每次过来都是他们两个在,女子帮人洗头,男子给人理发。女生显得会说话一点,有时候叽叽喳喳的让我都不想回应。
“嗯,还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的回应有些许的凄凉。这两年他为了结婚过年都没有回过家,笑容也少了很多。我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哈哈大笑了。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在聊天,印象中都笑得很开心。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许的唐突,破坏了这一副美好的画面。
他帮我擦掉头发上多余的水分让我坐在椅子上。
“诶,你掉的头发好像有好一点了!”
我笑着回应:“嗯嗯,去检查了一下,拿了点药。”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秀逗了一下:“嗯嗯,有时候身上有点不舒服就会觉得要死去一样,有时候也不知道活着干嘛。”
可能是这种环境让人感到比较压抑与不安吧。
“嗯嗯,人活着是蛮累的。”我耳边居然传来他这么丧的话。我从镜子里看了他一下,但是近视的我显得有些模糊,便闭上了眼睛。
“但还要好好活着不是吗?”
他没有回我,认真的在给我理发。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以前在深圳,做了好几年理发师。后来就来浙江了,又做了好几年理发师。再后来自己单干,才一下子发现我被理发师困死了,怎么也逃脱不了。”他突然这么讲着。
“但至少是一门技术活,总归是好的。”
“嗯嗯,就是一下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渐渐的,变化越来越大。”
“是哈,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走了。”
他冷不防的蹦出了一句:“你可能还没有到那个年纪,面临结婚的难题,才发现自己没有存款,自己那么的无力,一天十三个小时在做,其实也蛮累的,却还是看不到头。”
我的眼睛还是闭着,但是身体却在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
他女友是那种笑嘻嘻的人,我在理发的时候,她也常一直对男子念叨,但是他总是笑着对她,这让我觉得很安心。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一下子就看不懂了。
“是哈,其实都想要好,但是哪有那么简单啊!”我应答了一下。
接着他又不说话了。
他跟他女友我并不清楚是怎么认识的,或许是阴错阳差吧,无关的两条线扯在了一起。这不就是命运吗?明明是很值得庆幸的事,却慢慢的变得悲伤。
有一次他跟我说她父母不同意,要三十万才愿意嫁,还不还一分钱。说完他笑了。
我也笑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这是个让人尴尬的年纪,让人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的年纪。
少帝跟我说:“只是都没有人给我撑一下罢了。”
我们两个一起笑了。
剪完之后,我戴上眼镜看他在帮我吹头发。
我瞄了一眼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眉头紧皱,淡淡的忧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镜子里的我,我一下子竟也认不出来,看着看着突然厌恶自己,甚至有种反胃的感觉,我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理完发后,我抽风的说了句:“加油”,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好像变大了,我收起了雨伞。霓虹灯还是在不停的转着,而此时更像是在祈祷着什么。我走进雨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受不到冷,只是车灯朝我闪了两下,我回头看着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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